许父问:“毕业证有了没有?”
“还没拿来,”许星洲平静地说:“得毕业典礼才发。”
大约是许星洲是个完全没注意这场对话的模样的缘故,许父便不高兴地道:“那也都得出了。怎么也不带回来?我出钱给你上了大学,到头连你的毕业证我都看不到?”
许星洲:“……”
许星洲看了一眼秦渡,秦渡默不作声。
“算了,”许星洲爸爸说:“今天这种日子我也不和你说这个。”
“不如意是不如意了一些,不过也没什么。虽然这孩子没在我身边长大,”许星洲又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翕动,听见他的声音带着无数岁月的隔阂与一无所知的自大在自己耳边炸响:
“——可她是挺坚强独立的。”
他说。
这是夸奖。
带着冰冷的味道的、毫无感情的夸奖。
——毕竟你根本没见过我躲在故去的奶奶的床上蜷缩着睡着的夜晚。许星洲心里的那个小人说。
你不明白我一个人存活于世的艰辛,我对亲情的渴望与情绪的巴别塔。你根本没有出现过,因此没有立场去评价我。那个小人无声呐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时隔十多年后将旧账一一翻开,然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么?再说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应该被掩埋在风沙下了。
许星洲闷不做声,低下头去夹炒好的蒜薹肉。
饭桌上的气氛稍微有些不愉快。
许星洲心里不服,不去捧她爸的哏儿,气氛一时都僵了一下,秦渡也一句话都没说。于是许父说完那句话之后餐桌上一片宁静,只剩那阿姨伸筷子去夹汉菜的声音。
窗外落雨不绝,那一筷汉菜,火红的汁水啪嗒掉在桌布上,像一块扎眼的血迹。
沉默流淌,片刻后,许父冰冷地哼了一声道:“许星洲,好歹也是你爹把你养大的。”
这句话确实没有错。
——毕竟他出了钱。
可是许星洲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说了声:“是吗。”
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许父勃然大怒道:“什么意思?你以为没有你爸你能有今天?”
许星洲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