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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秀怜还是很爱这个孩子的,一个爱孩子的人又怎么会亲手将他杀死呢?如果她所表现出来的悔意都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那么是真的有人推了她?而她认定自己是凶手,显然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个局迷雾重重,越加难以揣测了。
“秀怜,你告诉我你背后要你接近司夜离的人是谁,那个人是在利用你,或许是他推了你想要嫁祸给我,你清醒一点,他根本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名义上是‘司夜离的孩子’。你有想过他的目的是什么吗,他只可能和司夜离是敌对的,你爱上了司夜离就等于背叛了他,他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朝夕试图说服秀怜,想要她清醒。
秀怜恍然抬起头,像是才刚醒悟般又咯咯的笑起来,“宁朝夕,别爱上他,爱上他就是万劫不复……”秀怜的话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说完蹒跚着朝牢门的方向走去,任朝夕在背后如何诱说都再没开过一句口。又是一个为爱癫狂的痴心女子,至少秀怜是真心爱着司夜离的,且不管她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朝夕想她总归是舍不得伤害他的,所以从相府中放出消息的人未必是她。这么想着,心里也就好过了许多。她总是太过心软,在面对险境时能遇强则强,却无法去对一个软弱的人狠下心来。
护金描钿蔻甲轻轻敲击着紫护栏,鸢色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倦色舒胧,女子斜斜地倚靠着香妃榻。与此番美景及不相称的却是一番绿意盎然间,来回奔跑忙碌的身影,如一团团明黄的娥蝶在互相追逐嬉戏着。看得仔细了才会发现,那不过是穿着宫装的宫女弯着腰在绿树丛中走动,走得快了自然形成了一副美景。御花园数平方公里内都翻遍了,十几个宫女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可就是找不到一株令她满意的牡丹。要不就是颜色不够艳丽,要不就是花瓣不够大,要不就是形状不够好看,总能挑出一点两点的毛病。被刁难的多了索性也就不问了,自顾埋头寻找着,反正她也未必真的就是为了给淑妃作生日礼物要绣一幅画寻的参照,就是喜欢没事找茬,想到哪出是哪出,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宫里哪个奴才没有被折磨过,折磨的多了多少能摸出点这位主子的脾性,约莫是不大爽快的时候越是变着法子的折磨人。奴才们虽每日里都会时刻注意着这位主子的心情变化,却依旧免不了还是难逃厄运的时候。正如现在,她沉默的坐着时最是令人难以招架,通常都不太会有人敢去招惹。不过在他们中也有例外,那个人的出现会稍稍缓和她的心情,只要他在,她一般都会收敛许多。
但今日情况似乎没有按照预期的走,众人都战战兢兢忙着手中的活,间或偷偷拿眼看这离得八丈远的两位。一位则看似惬意的享受着,一位则纹丝不动的站在凉亭入口,美名曰守护着,始终背对着那位躺在香妃榻上的美人。亭中伺候的人犹如芒刺在背,生生夹在两人中间,心中不甚惶恐,越是颤栗错得越多。
“滚出去。”声音不大,却是自有一股威严。
“对……对不起三公主……”被吓到的侍女忙放下团扇,倒退着从里面出来,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气氛太压抑了。
连着下了几天雨,天空难得放晴,地还是微湿的,空气意外的清新,花瓣上抖露着几颗大雨珠。亭檐下冒了一层浓密的青苔,他站在台阶下,望着新嫩的青苔,心里想的却是在潮湿阴暗里的女子,不知那个地方她可还能忍受,心里应该非常害怕吧,否则也不会想到找他。
他紧捏着袖沿中藏着的信笺,是她派人给自己捎的求救信。不是没想过自己出面去救她会落下什么话柄,也不是没想过今后自己在朝中的处境,只是,那样一个女子,他始终记得她眸底有着水一般的清澈,潺潺流动中恍如满天的星光都暗淡下去,她笑起来清浅淡然,就如一阵清风拂面般舒服,看得人醺醺欲醉,又怎能让人拒绝?!
他不懂感情,却被她初次正式的遇见而震撼,她娇羞着满脸通红的不知如何是好,紧张的差点在泉池中滑倒,与她独自一人在水中嬉戏的场景截然不同。那时他就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无意的闯入,也许她依然如误入凡尘的仙子般,快乐的没有杂质。
思绪被拉回,他慢慢转身,双膝跪地,行了个中规中矩的大礼,才犹豫着开口道:“公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臣容禀退两个时辰。”
躺在榻上的女子见他行如此大礼,脸色漠然一变,连着身子都直了直,方才了然继续仰靠在软榻上。掩埋在宫装下的指尖倏然收紧,直至指甲陷进皮肉里都未察觉。早就在他收到那封密函时就有人偷偷向她告了密,对于信的内容她或许比他还记得清晰,再清楚不过他即将要去做什么。
“不准。”淡然的两个字,打断了他所有的退路。他虽是守卫皇宫的禁军统领,但其实他官身在朝堂,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严格起来若非她出宫需要保护,在后宫中是严禁男子出入的,可她又是特例,时不时的召唤他入她的寝宫,都是些不甚重要的小事差遣他去做,偏偏因着他的为人,又或她的尊崇,任是没有传出任何的绯闻,连着后宫中的嫔妃都认为她年岁小不懂事,就任着她胡闹,反正皇帝宠着,谁敢说不是。
叶裴似乎真是被她的两个字弄急了,心神不宁的吱呜道:“微臣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还请公主准许。”
“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还想抗了本宫的懿旨不成?”
隐见着她发怒,却是莫名其妙,他一向都对她惟命是从,从不敢反抗忤逆,就是她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也有意替她隐瞒,免被人垢以话柄,说她心肠歹毒,而无人敢娶她。他当真是为她考虑周到,真不知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她,惹得她频频刁难自己。
“微臣不敢,不过微臣隶属皇上,并非是公主的内臣,还请公主明白。”
他说的这般清楚又怎让人装糊涂,不过到是扫了蕙平的颜面是真。他其实也是斟酌过的,亭中就两人,宫女太监都在远处,不会听见两人的对话才将话说的重了些。但这话又着实气人,当时就把蕙平惹炸了,说话也就更加咄咄逼人。
“你就那么巴不得去讨好那个女人吗?她死不死关你什么事,别忘了她是有夫之妇,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你去。”
被她的话一惊,已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无奈摇头道:“这件事我本不想说,相国夫人为了顾及公主的颜面也打算将此事烂在腹中,没想到公主竟真是罔顾人命的歹毒之人,还是你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姓氏就对姓宁的人厌绝到底?就因为宁皇后待你不好,还是你有其他的目的?”叶裴是前禁军统领的儿子,小时候与蕙平玩耍过一段时间,对宫中的禁事多少还是了解些的。
“你……”蕙平被叶裴逼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全身都在颤栗。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你去救她的,我就是要她死那又能怎样,包括凤衍那边都是我怂恿的,你满意了吗?如果不是你阻拦着,那个时候她早就被绿鹰引去的毒蛇咬死了,怪只怪你多管闲事让她受了这么多的罪。”
叶裴自觉和她再无话可说,她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刁蛮的小姑娘了,虽然性子颇古怪些,全是因为自小失去母亲的缘故,却不会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对她的百般迁就忍让变成了她为非作歹的武器,真是令他失望至极。不像那个人,即使明知是被人陷害,还能从内心的慈悲去原谅别人。人最怕比较,一旦有了比较,再多的优点都会被别人的光芒所掩盖。蕙平绝望的望着他深沉的眼底有着点点的星光,可惜那星光不是为自己点亮。
她闭了闭眼,努力将泪水逼回眼眶,对着转身而走的叶裴冷然道:“来人,将叶统领给本宫拿下,叶统领以下犯上,拉出去重责一百大板。”
叶裴迈出去的脚滞了滞,回头深深望进蕙平的灵魂深处,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下令责打他,他其实知道的蕙平性子刁蛮,被她处置过的宫女太监不在少数,自己在她眼里或许不过是个家仆,她早就忍耐够了,誓要将他们的情分都斩断了。远处的几个太监哆嗦着不敢动,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都不敢杖责叶统领,人家可是统领,是皇上面前的人,公主可以生气的时候说打,可他们打完了哪还有命活下去,就全跪在地上给蕙平磕头,求蕙平饶了自己。
“好,好,好。”蕙平指着他们,一个个的都敢背叛自己了,“给本宫摆好刑具,架好叶统领,本宫亲自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