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特的体温忽高忽低,这让阿尔弗雷德惴惴不安。“没什么问题,”君特乐观地说,他正参观书房,对藏书大加赞叹,“我父亲说过,衡量一个人是否生病,要看他本人的感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阿尔弗雷德替他取下一册《战争论》,“头晕吗?”“我感觉特别好,特别好。”“这本书你肯定读过无数遍。”“当然。”君特抚摸烫金的书名,“你也读过吧?”阿尔弗雷德扫视他的书架,“这些书……绝大部分是用来充数的。我不太爱读书。《战争论》我读过,我们的军事学院专门开了一门课,专门研读。”“你要写本书么?”“写书?”“你的战争思想和理论,你对战争的看法……一些回忆……趣事,假如有趣事的话。”君特示意他将书放回去,“大家会特别感兴趣。”“人们总对战争着迷,但上帝保佑,大部分人并无意愿真正去经历战争。”阿尔弗雷德扶着君特的肩膀,指给他看几本书,“那是古董,过去的羊皮书。你想读一读吗?”“不,我手心冒汗了,弄脏了就要命啦。”仆人送来茶和甜点。君特坐到窗边,用银勺子挖牛奶布丁。他对牛奶布丁产生了浓厚的好感,一天吃了三碗,让阿尔弗雷德哭笑不得。“羊皮书是我父亲的收藏。过去没有印刷技术,要靠手抄。我的字写得不怎么样。”他也坐下,“‘老房子’住着很舒服。”“非常棒,棒极了。”君特说,“我曾经希望海伦娜修一栋大屋。她不肯,她说家里就那么几口人,住太大的房子打扫起来费事。她买了一大片花园,种了、种了半院子卷心菜。”“卷心菜?”“嗯,卷心菜是重要的蔬菜。我们那的贫瘠的土地就适合种卷心菜。”两人聊了片刻海伦娜的卷心菜园。阿尔弗雷德给君特斟满茶杯,“你写回忆录吗?”“我?”君特眯起眼睛,“不,我一个字也不会写的。”“为什么?”“因为——”他沉默了一会儿,挖最后的布丁吃。“因为,我在战争中没有任何‘有趣’的回忆。”“写别的呢?战争的思想和看法,战争理论……”“我说过,我不会再涉及军事领域了。”阿尔弗雷德说,“哪怕你在战争中取得了惊人的成就?”“惊人的成就,要看在哪个方面。”君特放下勺子,“如果我是作家、银行职员、运动员,甚至花花公子,‘惊人的成就’都值得大书特书。可惜的是,我取得的所谓成就——假设那算成就——全部是在战争中。战争的成就?战争的成就越大,就意味着杀了越多人。安格利亚的报纸称我为技术型军官,上帝啊,技术……杀人的技术,我猜。”“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了。”他推过那只碗,“可以再给我一份吗?”夜里,阿尔弗雷德和君特在卧室打牌。君特赢了,纸牌撒了一床。他推着阿尔弗雷德躺下,嗅闻他锁骨下的腺体。“是这里吧?”他的鼻尖拱来拱去,“我想——”阿尔弗雷德揉了揉那颗乱动的脑袋,“有感觉?”“我闻到花香,”君特嘀咕,“是你的肥皂的香味。”“alpha的信息素基本不会是花香。”“哎!我感受不到,感受不到。米克告诉我他的信息素是一种气势磅礴的气味,像大海那样,我好奇得不行。虽然我知道大海的味道,可我在他身边,就只闻到香水味。”“不许提他。”阿尔弗雷德翻身按住君特,“禁止你想念他。”君特哈哈大笑,“你在想什么?你的占有欲发疯了,阿尔菲。米克是我的君主,我们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阿尔弗雷德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的嘴唇都扭曲了。这样。”君特扯动他薄薄的嘴唇,“看。”阿尔弗雷德拽开那只手,低头亲吻君特。君特温顺地由他吻了很久,才沙哑地说,“你把我的舌头咬破了。”“你不听话。”阿尔弗雷德用拇指摩挲他的脸颊,“讨人厌的聪明鬼。”“你在骂我,对吧?”“我在夸你。”“我已经努力尽一个俘虏的本分了。”“要听话,听我的话。”阿尔弗雷德退下手上的戒指,“把你的那枚给我。”“那是我考了第一名得来的珍贵纪念。”君特握紧拳头,“不能换。”“刚刚你还说要尽一个俘虏的本分——你从来不听我的。”阿尔弗雷德掰他的手,“快。”“根据法律,抢夺俘虏的私人财物属于违法行为。”君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能给你!我复习了那么、那么久,好容易才胜过米克。我不能给你我的毕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