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我不喜欢裴将军了!他今天可把我吓坏了。”
“吓住你才好,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二伯母凑过来,用手点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
顾涟眨眨眼睛,下一瞬又笑开了:“还是娘亲好。”
二伯母抬头看着挂在天上的月桂,月桂莹白,又大又圆,看日子已是快到月半了。
月半了好,是个团圆的日子。
顾涟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个大月亮:“娘亲是在想爹吗?”
“怎么会?娘亲只是在想,往后我们一家要何时才能团圆罢了。”
顾涟一听,就知道娘亲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是了,她是要入宫去做后妃,给顾家保平安的。
二伯母的眼角隐隐有了些水光,顾涟瞧了从袖子里抽出手帕轻柔地替母亲擦拭去了,她秀美蹙起,脸上也不见方才的娇气:“娘亲,你不说我也懂得。你总当我是个孩子,其实孩子也能知道很多的事情。”
她娘亲转过身来,眼泪越擦越多,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顾涟说得还好好的,这一瞧见娘亲心疼自己的模样,内心也是一阵不好受,喉咙也有些哽咽了,
她垂下眸子,遮住了其中的酸涩,强压住内心的酸涩,等眉眼间的忧愁散去,这才又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娘,伸手拉住了她娘的手:“女儿明白家主的意思。如今圣上大力推行新政,发展百业,正是天赐的时机,这个机会顾家等不起。女儿不敢托大,在本家的姑娘里面,除了女儿外,没有谁比女儿更加适合做一个后妃。”
“顾家需要一个妃子在圣上的身边稳固地位,圣上也需要娶顾家的小姐做推行新政的表率,也顺便以示对顾家的恩宠。”
“可惜女儿日后不能陪伴在父母左右了。”顾涟说着说着,笑脸都快绷不住了,眼眶里也弥漫出了一层雾气。
二伯母一听,心都要碎了。
她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搂进了怀里,又不敢放声哭出来,只能压抑着小声地哭嚎:“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顾涟趴在母亲的怀里,心中也悲伤地厉害,她不是傻子,也不是不知事。圣上在宫宴上说的那番话,她如何不知是在警告自己。
面上嬉笑着说是要改了人选送自己去和亲,可实际上呢?圣上对她当日没有应下去做他的妃子还是心中有气,在威胁她呢。
顾涟如今不对裴辞有任何遐想,她总觉得从今晚开始,她这一辈子好像就这样一眼看到了头。在深宫里争宠,又要在深宫里老去,一个人无依无靠。
春晓过来了,她身后带着两个侍女,一个手中拿着茶壶,立刻拿出杯子替夫人满上,另一个侍女端着一盆滚水,进了顾涟的房间。
二伯母哭了会儿,哭累了。她许久没有流过这么多泪水,精神气儿也都快没了,像是要将这后半辈子的泪水全哭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