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白河再次前往看望,秦菜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烊铜渊旁边的桃树。白河倾了半壶酒:&ldo;你看在什么?&rdo;秦菜唇角轻抿:&ldo;我在看那株桃树。它总是春天开花长叶,夏天结果,秋天叶落,冬天枝干俱裸。多少年了,每一年每一年都这样。&rdo;白河也望向那棵桃树,那时候它正枝繁叶茂盛,枝头挂满硕果。&ldo;是啊。&rdo;他轻声道。烊铜渊中的秦菜突然笑了:&ldo;师父,那就是道么?&rdo;白河猛然回头,如梦初醒‐‐道法自然。她终于悟了。秦菜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日子过久了都一样,重复再重复,乏味得可怕。但是这一年,烊铜渊再次沉入地底的时候,她从其中脱出,置身于江底。第一次,身边不是灼透魂魄的铜水,那游鱼缓缓经过,水草在她身边起舞,世界冰蓝。她在水底躺过了三天三夜,终于相信‐‐这里已经不是烊铜渊了?她从江水中起身,沱江波涛轻柔。不时有造型奇怪的船只经过,旅人匆匆。有人发现了沉在水中的她,将她拉上了客船。她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一套运动服,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的。大家问了她半天,她一直没有开口。直到下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船上有个重病去往对岸求医的男人突然站起来,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康复了!船上诸人这才发觉,原本身上的小病小痛竟然全部消失无踪。人人神清气爽,一身轻松。但是因为什么,没人清楚。秦菜在码头上站了很久,最后她沿着记忆寻找。三画市已改为直辖市,她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经过的面孔没有一具识得。时间带走了她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世界日日翻新。一场爱憎,不过是一页翻过的日历。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以前的三画职业中学早就没有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三画电视广播大楼。&ldo;小妞。&rdo;身后一声口哨,秦菜转过头,迎上一个小流氓轻佻的目光。原来不管多少年,流氓还是不会更新迭代的。她冲着那个小流氓展颜一笑,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她长得并不美,但一笑勾魂,所谓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怎会胜过颠倒衣裳,他终于懂了。无尽岁月的囚禁让她近乎失语,好在思维还非常清晰。这算是……刑满释放了?!她苦笑着空梭在高楼大厦之间,想着还是先从哪里弄点钱。天色将晚了,不管怎么样,总要生存下去。她走过几条街,远远发现一处大厦隐隐有煞气缭绕。待到走近,才发现是一家名为healrrow的酒吧。她踏进酒吧,在吧台前站定,常年的禁语让她需要提前措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ldo;这位美丽的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吗?&rdo;秦菜缓缓转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左手握着高脚酒杯,右手还揽着一个丰满的金发女孩。姿态闲散,眉目深遂。她唇角微弯:&ldo;嗯,第一次来。&rdo;那男人向吧台打了个响指:&ldo;给这位小姐一杯旧梦,我请客。&rdo;他应该是这里的老板,调酒师立刻照办了。秦菜轻握着这一杯&ldo;旧梦&rdo;,他冲秦菜点头一笑,拥着金发女孩离开。沙鹰……她站在原地,眼中带笑。前人已成旧梦,幸而两相安好。她不着痕迹地给酒吧退了个煞,报了个犯,也没多说什么,离开了healrrow。道法自然,缘法自然,所谓天道,她终于懂了。她沿着记忆寻找从前的朱阳镇,用双足丈量时间的距离。朱阳镇已经非常繁华,秦菜一进去就发现这里全是玄术师的气息。同样的,她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什么?神泽?她所经过的地方,草木如被春风润泽,生机蓬勃,不在时节的花木结成了花骨朵儿。身染疾病的人经过她的身边,立刻顽疾自愈。疫病之神不敢在她身边多作停留。秦菜在各色目光中前行,朱阳镇竟然是当年她小时候的模样。一草一木,田地房屋都没有丝毫变化。她细细看过,突然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ldo;原来真是你。&rdo;秦菜转过头,就看见了吕凉薄。灿烂朱阳中,他剑眉星目,容光温醇。秦菜看了他足足一刻,最后问了一句:&ldo;瞎子,你的眼睛好了?&rdo;吕凉薄缓缓挽住她的腰:&ldo;当然,瞎子要治好眼睛,可不能再上当受骗了。&rdo;秦菜唇角微弯,当初她书写天书的时候拟定的先知,他竟然猜透了。吕凉薄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很久才开口:&ldo;你以前是不是长得特别丑啊?&rdo;秦菜眯眼:&ldo;干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