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脆响伴着裙摆簌簌扫过地板,咏葭走到床边看了看,如果可以她才不想做一个&ldo;棒打野鸳鸯&rdo;的人,但是……她叹口气,伸手摇摇了躺在外侧的女子,那女子含糊的嘟囔:&ldo;干嘛?&rdo;她冷淡的命令:&ldo;起来。&rdo;然后绕到另一头,直接掀开另一个女子身上的被子,突来的凉意让女子吓得抱住胸部坐起来尖叫:&ldo;哇,怎么啦?怎么啦?&rdo;甩掉被子,咏葭镇定道:&ldo;没怎么,我们这里过夜不管饭,请走不送。&rdo;两个睡得稀里糊涂的人儿扭头看舱外,&ldo;现在什么时辰了?&rdo;&ldo;快午时。&rdo;咏葭弯腰把散落一地的衣物捡起,再一把丢到她们身上。&ldo;嬴大爷今天晚上还要我们姐妹来吗?&rdo;一个女子套好衣裙,恋恋不舍的望着此刻仍然呼呼大睡的男人问道。&ldo;不知道,再说吧。&rdo;咏葭不耐的绷着脸。&ldo;那等嬴大爷醒了,麻烦姐姐帮我们问问好吗?&rdo;一个拢着头发的女子细声的求。咏葭挑了挑眉,居然还意犹未尽?她稀奇的瞄瞄她的好&ldo;老爷&rdo;,估计折腾得乏了,她们叽里咕噜闹了一通却没吵了瞌睡。&ldo;再说吧。&rdo;她继续敷衍。毕竟人家是赢大爷带在身边&ldo;有名有份&rdo;的女人,两个风尘女子深谙察言观色之道,也不敢多做纠缠,穿戴整齐后便扭着小腰下船了。咏葭目送她们娇娆的身姿渐渐消失,不禁唏嘘吐曲姑娘的冶艳与多情,随后她坐到床头,一手撑在男人枕边,仿似体贴的问:&ldo;洗澡水备好了,老爷想怎么洗?&rdo;他不作答,咏葭也不啰嗦,扯着诡异的笑打算起来,忽而一只手拽住她的衣袖,低沉的声音沙哑道:&ldo;我自己洗。&rdo;&ldo;哦。&rdo;咏葭有些遗憾的抽开手,&ldo;其实我挺想给老爷您搓背的。&rdo;她刻意在&ldo;搓背&rdo;二字上加重咬字音量,松脱的男性大手马上比出食指冲向门口,&ldo;出去。&rdo;接着手臂滑落身侧,脑袋往枕头里一努,&ldo;多谢。&rdo;再接着呼噜声复又响起。咏葭摁摁太阳穴,&ldo;别睡了,收拾干净开饭了。&rdo;&ldo;……&rdo;咏葭拉开被子,男人结实的身体袒|露无余,她脸不红心不跳,&ldo;宿醉头痛要喝解酒汤消除,光是睡只会越睡越难受。&rdo;双眼紧闭的男人似是不受干扰,拼命&ldo;睡眠&rdo;,可爬满髯须的脸上却隐隐透着郁气,咏葭却不以为意,好整以暇道:&ldo;看来还是帮老爷洗澡好了。&rdo;宥连策终于用力捶了一下床板,一骨碌爬起来,瞪着她吼:&ldo;起来了已经起来了,洗澡这就洗澡,开饭吧赶紧去开饭吧!&rdo;咏葭懒懒看他,慢慢捏起鼻子,一语双关道:&ldo;你真臭。&rdo;&ldo;出去!&rdo;放下&ldo;暴躁的老爷&rdo;咏葭步履轻快的走出船舱,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威胁他不可的,昨天&ldo;帮他洗澡&rdo;不但事后连累小厮打扫满地积水跟湿透的床单被褥,而且还毁了她一只翡翠镯子,代价高昂。宥连策泡了一个热水澡,清清爽爽的出现在饭桌前,正在摆放食物的小厮见到他,恭敬喊了一声:&ldo;老爷,用膳吧。&rdo;宥连策点点头,然而尚未坐稳眼前便多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ldo;趁热喝,我哥特制的解酒药。&rdo;咏葭坐到他旁边。&ldo;这是人喝的吗?&rdo;宥连策闻了闻说:&ldo;好恶心的味道。&rdo;咏葭笑笑,&ldo;我会把老爷的话记下来转告给我哥,他的解酒药被人怀疑是毒药。&rdo;宥连策拧眉,&ldo;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毒药了?&rdo;&ldo;人不能喝的东西不是毒药是什么?&rdo;咏葭不容他抵赖,拿他的话反问他。&ldo;得了,我喝……&rdo;宥连策端起那碗似乎神乎其神的解酒药,屏息一口灌到肚子里,那又涩又腥的味道害他差点吐出来,强忍着放下空碗,他语气绵软的说:&ldo;你要满意了,麻烦少说几句,现在我头很痛。&rdo;咏葭撇嘴,举箸,用膳。咏芫制的药大到救人性命小到开胃通便,哪样不是皇家御用之物?别瞧只是区区的解酒药,亦具有护肝养肾的功效,好酒贪杯的苍岌王甚为喜爱,若不是借助他们的兄妹关系,他岂有幸享用?午膳后,宥连策发现咏芫的解酒药果然厉害,原来宿醉引发的头重脚轻症状全没有了,人顿时轻松不少。惬意的走上甲板,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普照大地,蓝天碧海,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盘旋,潮湿的海风吹得人昏昏欲睡……随意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咏葭正和船工检查船帆,见宥连策仿佛一只慵懒的大猫,吃饱喝足了在晒太阳,心底不由得腾起一股子无奈。让他假扮赢庭,他倒做得入木三分,镇日无所事事,不是喝酒听曲儿就是狎妓取乐,简直荒唐无比。她曾猜测他也许早存有当昏君的潜力,恰逢变故彻底给激发了出来。迟瑰将所有赌注押在他身上,是否是个天大的错误?宥连策忽然扬声问道:&ldo;你们忙什么呢?&rdo;咏葭以为他闲得打盹,听见声音微微楞了会儿才说:&ldo;老爷,给养都备妥了,该起航了。&rdo;这一路他们完全以赢庭惯有的铺张作风做戏,未露丝毫破绽但却花费颇巨,几天来单就应付慕名而来捧臭脚的人,挥金如土的&ldo;赢大爷&rdo;几乎把家底掏空,再不走她怕得要饭回苍岌了。宥连策仰头眯眼睛看向天际,&ldo;暴风雨快来了,起什么航?&rdo;暴风雨?咏葭跟他一眼眺望清澈如洗的天空,&ldo;老爷,请问您酒醒了吗?&rdo;&ldo;我是土生土长的泽彼人,熟悉大海胜过一切,不然我们等等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rdo;咏葭揶揄:&ldo;你是舍不得红船上的姑娘们吧?&rdo;宥连策很干脆的闭嘴,反正马上有事实佐证,不必逞一时口舌之快。果不其然,下午晴好的天气骤然丕变,乌云以跑马的速度堆积密布遮蔽太阳,天地霎时一片昏黑,不少出海的渔船纷纷返回,连停在他们附近的红船也靠上了岸,莺莺燕燕们匆匆下船而去。咏葭纳罕的瞪着风起云涌的大海,而晦暗叵测的海面,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悄悄酝酿着,只等寻个契机给人迎头一击。&ldo;要起大浪了。&rdo;宥连策说着转身招呼小厮让船工们准备放下小艇。咏葭茫然的问:&ldo;放小艇干嘛?&rdo;他看她一眼,&ldo;上岸。&rdo;咏葭当即阻止:&ldo;不行,你不能上岸。&rdo;他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怕他一上岸便会想办法趁乱逃走,跑回摩罗撒找凯维去,&ldo;难不成你想等着风暴把船折成两半,我们一起葬身鱼腹了,你才安心是不是?&rdo;她固执道:&ldo;是。&rdo;他佩服她的愚蠢,忍不住嘲讽:&ldo;好啊,到时候一命填一命,彼此都不吃亏。&rdo;&ldo;不用唬我,来泽彼快大半年,不是没遇过暴风雨,不见得要死人。&rdo;宥连策边笑边摊开手掌做祈祷状,&ldo;愿星神庇佑你。&rdo;咏葭不理会他的奚落,走进船舱将所有门窗关上,顶死。实际上她不是不担心的,万一这场暴风雨如他预期,会害他们命丧大海的话,他们还真可谓&ldo;出师未捷身先死&rdo;,不过比起让他逃脱成功回到摩罗撒造成不可挽救的局面,她宁愿选择前者。没多久开始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以不可抵挡之势袭来,而海上巨浪终于生成,在狂风的助威下放肆的咆哮翻涌,惊天怒涛推着船剧烈的高低起落,咏葭抓住船舱里的柱子,脸色铁青,这地动山摇的,换她要吐了……风卷着豪雨扑打门窗,鬼哭狼嚎活像要将船身整个劈开似的,宥连策躲开掉落的木雕宫灯,再捞起滑倒滚到脚边的小厮,扯开喉咙喊道:&ldo;去吩咐船工马上放小艇!&rdo;小厮哆哆嗦嗦去看咏葭,宥连策怒吼:&ldo;这样的鬼天气,纵使我想逃又能往哪儿逃?见咏葭还在犹豫,他咬咬牙,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伸手拽她胳膊,&ldo;跟我走!&rdo;&ldo;放开,我会走。&rdo;此时此刻她也知道人不能跟天斗,挥开他后对小厮说:&ldo;马上放小艇。&rdo;小厮抹了把脸,忙不迭连滚带爬的奔出船舱,舱门堪堪一开,风雨迫不及待将一切统统打湿,咏葭隔着雨幕盯着宥连策,&ldo;你走前面。&rdo;放不下的戒心!宥连策愤愤的甩头就走,可没走出两步,突闻一声闷响,咏葭五体投地的跌趴在地,模样出离的狼狈,她踩到裙摆失去了平衡……&ldo;没人笑你,快起来。&rdo;有力的大手朝她伸来。她倔强的抿紧唇,无视他的善意,自己爬起来,&ldo;走你的。&rdo;这女人!宥连策收紧五指,撩袍大步流星往外走,咏葭拖着浸湿后尤显沉重的裙摆,跌跌撞撞跟上他。外面到处湿淋淋的分不清到底是浪还是雨,天色泼墨般黢黑,唯有偶尔闪电划过,魑魅魍魉的白亮,更为恐怖。起伏颠簸的船身让咏葭好几次摔倒,她油然痛恨起这束缚手脚的衣裙,又一次即将摔倒之际,一双手接住了她,想也不想她拼命推拒,张嘴要斥骂,可被灌了满口满鼻咸涩的海水,呛得她喘不过气。&ldo;干净的。&rdo;耳边他低哑的说,&ldo;我没碰过那些女人。&rdo;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策策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