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忧这才派人备车去裴宅装点东西,自个指点琥珀琳琅在寝殿重新整理归置,择出合适的地方安放裴湛的衣物。
“殿下,奴婢们都记下了,你且歇着吧。”琳琅扶她在一旁暖榻坐下,将药膳捧来给她。
回身时,忍不住又看一眼,明明晨起同白氏闲话用膳还好好的,眼下却这个人又静默了起来。
“琥珀姑姑,你可知姑娘怎么了?”琳琅低声道,“我瞧着她面色不太好。”
琥珀在妆台旁整理大小分类的锦盒,侧望去,想起午后萧无忧的问话,只摇首道,“殿下身子无碍,当是俗物缠身,自有裴大人商量。”
萧无忧自午后起,一颗心便又开始跳的厉害。
天地风雨骤至,这人间大抵一样,又有一场风雨了。
她并未忘记昨日从琥珀口中听闻她小产是郑盈尺所为后的种种矛盾。
这日午后,潜心一想,便觉出了其中的突兀和端倪。
她若因中五行草而导致滑胎,当日理该由太医检出她体内有此毒,以此为引子再去深究严查。
可是当日并没有发觉她体内有相关毒素残留,之所以去查证,亦是因为姜氏的提醒。
她发现的理由是因为熟悉五行草气味。
还有一桩,亦是昨日推算出来的,衡儿中毒是在八月二十前后,那会他早就从飞霜殿搬回来。且他的伤口在肩头,需要能近他身的人才有机会得手。
今日正午时分,衡儿已经醒来,她过去看他,亦问了此节,让他细想之前有无肩头刺痛之感。他道是自己小产那晚觉得肩头被蚊虫咬了口。
那晚长生殿中乱做一团,是姜氏看顾着他和阿垚。
姜氏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萦绕了半日。
她执笔在纸上来回圈着这两字。
若说陷害郑盈尺和谋害衡儿的人是她,动机是什么呢?
因为卢溯之死,为卢溯报仇?也是说不通的。
或者说,陷害郑盈尺,郑盈尺所为便是温孤仪所为,以此来挑拨裴湛和温孤仪的君臣关系,让裴湛因自己失子之故彻底站队世家反温孤仪,以此复仇?
这勉强能说通。
可是又为何要害衡儿呢?
萧无忧盯着“姜氏”二字愣神,突闻“啊”的一声,闻声望去原是琳琅发出的。
“姑娘,奴婢……”小丫头捧着饰物一时不敢过来。
“殿下,是奴婢的不是。”琥珀从琳琅手中接过东西走来,竟是姜氏之前送的那个绣囊。
“原是先前奴婢没给搁好,这绣囊边缘缠在锦盒内壁铜锁上,方才琳琅拿出是快了些,勾住了边上的针脚,散了两针。琥珀捧上给萧无忧,“一会,奴婢密一密便好。”
“无事,小心些,别割到手。”萧无忧接来,将里头一封裴湛的信拿了出来。只低头看了看破损的地方,又来回将正反两边细看,眉间不由慢慢蹙起。
半旧不新的料子,确实是多年前之物,但是这缝制的丝线却是新的。
“怎么了,姑娘?”琳琅见萧无忧神色,有些忐忑地上来,“可是哪里还破了,修不好了?”
萧无忧摇首,指出自己的疑惑。
“这是正常呀,殿下!”琥珀笑道,“想是之前就脱线了,二少夫人着人重新密的线。或者是送给您时,特地密的线。”
“不对。”琳琅凑上前来,细看了一番,“奴婢记得,姑娘曾经教过我,纵是再厉害的绣娘,密针线都会有二次痕迹。这个不止线是新的,连针脚都是新的,一处都没有密过的痕迹。”
“什么意思?”琥珀和萧无忧都不善刺绣。
然琥珀不能理解这话,萧无忧却已经明白了大半。
“就是说这个绣囊是新制的。”果然,琳琅脱口而出,转瞬又诧异,“不对啊,夫人说这就是她用了许久的绣囊……”
“你们先下去休息会吧。”萧无忧接过那个绣囊,“孤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到底未多言福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