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好。”
女人对男孩笑了笑,随后匆匆离开了馄饨摊。
男孩开始吃馄饨,吃完馄饨又开始吃小笼包,他吃得不紧不慢。吃完后摸了摸肚子,从桌边的长凳上跳下来,准备离开馄饨摊。
“哎哎哎,这位小少爷,你打算去哪里?你娘亲不是让你在这里等她吗?你可别乱跑。”馄饨摊的老板见男孩要离开,赶紧上前拉住他。那老板显然是一个好心的人,女人离开前的话他听到了,所以刻意留心注意着男孩。
男孩抬头看他,一脸平静地开口道:“她不会回来了。”
不知是被男孩那副平静不似孩童的神态惊到了,还是被男孩的回答意外得反应不过来,馄饨摊老板愣在了那里,等他回过神来,男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人|流当中。
沈易冬看了一眼那个馄饨摊老板,随后抬步朝着男孩离开方向走去。
是的,那个女人不会回来了。
那个女人下个月就要跟京城的大官成亲了,那个大官并不知道女人有个儿子,所以为了隐瞒,她不能继续把他留在亲戚家寄养,于是她选择把他遗弃在一个远离京城的陌生城市。
不过,女人为了什么理由遗弃他,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是注定不会拥有父母亲缘的羁绊,那女人不过是为了让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媒介。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作为沈易冬,他的父母会在他年幼的时候离开他,原因也是如此——注定六亲缘断尽。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他并不是为了作为一个人才降生的。
上一世认识他的人,都道他修行的是天道,其实并不是,他甚至根本不是一个修真者,而是“道”的封印。
万物循环轮回皆有命数,而天道便是管理命数的。天道,天为法则,制定轨道;道为力量,惩戒纠正违反法则的一切;而他则是法则为了防止力量溢出的封印。
“道”的封印是传承的,由魂魄特别强大生灵继承,到那生灵失去封印之力后换代。
作为“道”的封印,可以使用“道”的力量,而“天”的法则会护佑他,可以说世间没有一人一物是能伤到他的。但是,作为“道”的封印,却并全然是好事。当作为封印的魂魄封印之力耗尽之后,魂魄中的灵识会成为“道”中的一份子,世间所有曾经有过牵绊的人都会忘记他,而他的意识形态却将会活在那无尽的时光中,那是绝对是痛苦而绝望的。
正是因为成为“道”后是绝望和痛苦,所有“道”那上千万的灵识是会对作为封印的魂魄进行夺舍的,只要那样,因为才能从“道”中挣脱出来。作为封印的末路,一般是被“道”中的灵识夺舍,亦或是过度地使用“道”的力量,当然,如果没有出现以上两种情况,封印的传承者其实能够在世间度过非常漫长的一段时光——只是历代封印的传承者,从来没出现过能够成功躲过那两种情况的。
61、第六十一章
等沈易冬走出街市,已经找不到那个男孩的踪影了。不过沈易冬不着急,脚下微微一顿之后,就出了城门,朝着城郊走去。他记得那次被遗弃之后,他孤身一人去了城郊的破庙。
沈易冬到了记忆之中的破庙前,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那男孩的身影。他坐在破庙的门槛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破庙前因为没人打理,长得郁郁葱葱的杂糙出神。
沈易冬走过去,在男孩身旁的站定,倚在背后破庙破败积尘的大门上,视线也跟着男孩落在那丛生的杂糙上。
作为“道”的封印降世,在第一次被生下来的时候,法则便给予了他传承的记忆。如何使用魂魄的力量去封印“道”,如何用双眼去看命数,以及——注定被凡间亲缘抛弃的命运。从被生下来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自己会被抛弃,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悲伤。
沈易冬微微侧头,垂下眼帘,将视线落在坐在门槛上一动未动的男孩。
这世上一遭,既然注定独自行走,那就从现在开始一个人好了,这样或许就不会再次体会被抛下的悲哀。
春去秋来,转眼百年,男孩长成了青年模样后,时光在他身上静止了。孤身走过百年时光的青年,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死寂的味道,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会死,任何情况天的法则都会让他活下来。但是,自我强迫地避世,按捺住渴望的压抑,精神终究是撑不住的。
青年坐在悬崖边上的一块巨石上,那双如同死潭的眼睛,看着崖底,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沈易冬仰头看了他一眼,背对青年站在岩石后面,背靠在岩石上,崖顶不大的平地长着稀疏的杂糙,在烈日的曝晒下显得无精打采的。这个时间,这种地方,几乎不会有人来,但是沈易冬知道——今天有个人会来这里。
沈易冬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一个人影乘风而来,转眼就落在了崖顶的平地上。来人模样看起来刚过不惑之年,穿着白色深衣,灰色外袍,带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有些怪异。这人是个修真者,而他脚边的那只狐狸则是一只修为不低的狐妖。
沈易冬退到一旁,再次仰头看向青年。
站在岩石上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便打算离去,却不想被那男子叫住。
“总是那么一个人待着也不是办法啊!”中年男子对着青年笑了笑,“你看来是不记得我了,我们在十几年前见过一次。”
“那又如何?”青年反问。
“第二次见面就不是陌生人了,我叫无尚,修真界别人称我为无尚真人。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没有接话,从山崖边的巨石上跳下来,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