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陵国,只有血亲去世才会佩戴白发带。皇帝当时将季暄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罚他抄写礼仪宫规。自那之后季暄就再也没有束过发,只是随意将头发半扎。如今看着已然逐渐成熟得像个成人季骄,季暄就愈发觉得自己渺小。他感觉自己和季骄已经全然不在一个层次上了。无论是学识气度,还是谋略城府,他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季骄。可他从未想跟季骄比过啊。他只是想得到一点点亲人的温暖,只要父皇母后愿意让他留在这里就够了。可季骄为什么要设下这样一盘局陷害他?这样做对季骄有什么好处?换皇子的事情暴露,季骄就无法继续留在皇宫里了。季暄不解,他宁愿是自己小人之心多想了,他抬头再次对上了季骄的眼睛。发觉季暄似乎猜到什么的表情,季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神情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季暄到底年少,看着季骄挑衅的笑容忍不住气急,起身指着对方:“为什么?你为什么陷害我!”可这时季骄却换了一副模样,坦然无辜,其中还透着几分委屈。“七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般平白污蔑我,你放心,今日之后,东陵就不再有六皇子了,我不会再占着你的身份了。”“我走了以后,还请七弟代我孝敬父皇母后友悌兄长。”说着,季骄重重朝着皇帝一拜:“请父皇废黜儿臣。”皇后哭喊:“骄骄不可!”太子阴沉着脸看向愣住的季暄,语气轻蔑:“明明是你心胸狭隘容不得骄骄,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值得骄骄陷害的!”听到这话,季暄慢慢回过神,隔着血色他看了看自己满是细碎伤口的双手。是啊,在他人眼里,自己一无是处,而季骄却是得皇帝皇后宠爱的天之骄子,对方何须费尽心机陷害自己。季暄垂下了眸子。后面的事情季暄记不得了,他像是失了生气般任由侍卫将自己带到了大殿外。皇帝罚他在殿外长跪。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下午的太阳毒辣,跪了几个时辰,季暄已是脸色惨白,唇角干裂。额头伤口流下的血迹已经干涸,糊在脸上看起来很是可怖。但到了傍晚,天色却逐渐阴了,等到夜幕降临,竟是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势渐大,雨滴接连不断地快速砸在地上卷起仿若浓烟的水雾。季暄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开始在雨中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的季暄倒在了地上,雨滴丝毫没有停歇地砸在脸上,不仅让季暄睁不开眼睛,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种濒死的感觉,季暄幼时就曾感受过。那一次高热他命硬没死成,这一次自己会死吗?他死了,父皇母后皇兄会伤心难过吗?彻底失去意识前,季暄想到了之前梦中的那个世界。那里的一切要是真的就好了……“三角函数,这不白给分的题吗!放个假回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都不会了……”充满怒气的声音刺激得季暄睁开眼睛。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季暄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只是这次梦境与以往有些不同,他第一次梦到这个场景。眼前是个很宽敞的屋子,屋子里摆放了很多座椅,上面都坐着人,而在前方有个台子,台子上站着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男子似乎很生气,手上白色的短棍都被他掐得一截又一截掉在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白色粉灰。虽然季暄没有梦到过这个场景,但看布局,季暄猜测这里应该是梦中世界的学堂。季暄的目光被前方一块巨大的光幕吸引。那块光幕很神奇,上面有很多季暄看不懂的文字,台上男子伸手轻轻滑动,光幕里的内容就立刻变了。就在季暄为这神奇的一幕感到惊叹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喂,你不是要参加那个《闪光少年》的报名吗,怎么还不去!”季暄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根据声音季暄猜测对方是个少年。少年声线慵懒轻挑,尾音不自觉地拉长,季暄觉得,少年的声音比季骄的还要好听。但季暄不懂《闪光少年》是什么,正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际,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口了。“不用你管。”季暄这才想到自己在梦中,他只能被动看着一切,不能说话也不能做什么。只是他觉得这么不客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见季暄不愿搭理,对面少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别生气了,没第一时间认出你来是我的错,这样吧,作为赔罪,我帮你想个办法去参加《闪光少年》的报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