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已好大半,奔赴澜国的路上,顾七改乘马车,跟在宋廉的马车后面,一路相安无事。
一行人行驶到澜国边关青州地界,马车忽然停住,听到前方吵嚷的声音,顾七下了车,在小厮的搀扶下缓步向前走去。
“吾乃郡州宋廉!为何还不放行?”
只见宋廉被两名侍卫持械拦在城门口,周围的百姓悉数驱散,一身穿盔甲的男子领着几个兵向前问道:“可是吏部尚书宋廉宋大人?”
“正是!”宋廉双手叉腰,直瞪着前来之人。
“放屁!”为首的兵将一声吼,吓得宋廉一激灵,顿时气势弱了七八分。
“宋大人远在郡州,且那关册上未有出使记录,又怎会从青州冒出个宋大人?尔等若如实招来,还能免受些皮肉之苦!”
顾七暗暗打量着周围环境,农民商贾出入并未盘查,这队士兵速度之快,似是早有准备。她握紧身旁小厮的胳膊,低头猛咳两声,随后粗布手帕捂住口鼻,仰头望向城楼。
阳光正打过来,有些看不清。顾七微微眯眼,见一排整齐的兵手持长矛枪,分头而立,间隔不过两丈之余。
不对!余光一扫,左手边倒数四五人的距离,隐约发现一个人影,站立在士兵之间。随后从那人站立之处,冲出一支飞箭!
微眯的眼瞬间睁大,锃亮的箭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刺眼的光。这目标是!
顾七一惊,拉着小厮开始往后退,提气的一瞬胸腔开始隐隐作痛,随后止不住猛咳,只得全力推开小厮,自己的身体也被带了出去,那箭擦过小臂,直接插入土中。
“你们这是要造反?”前方正在争执的宋廉见此一幕,急的直跺脚。“喊你们将军来!喊你们将军来!”
这一摔,带出了胸口的旧伤,撕裂的痛感让顾七喘不上气,在小厮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血顺着衣服破损的纹路蔓延开来。
“宋大人?”
闻声抬头一望,见一男子,身披银灰色铠甲,骑着黑色战马缓缓走来。直到近处,顾七才看清他的面容,边关风沙吹得他面部发黄,却仍能够从耳后和脖颈处,看到白皙的肤色,约莫年岁不过二十六七。开口的声音却比常人雄厚,可见久经沙场,武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应该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都护将军——戎狄。
“宋大人怎会在我这青州地界,难不成是从云国归来?可我这通行册上,未见宋大人出关记录啊。”戎狄坐在马背上,俯视宋廉,一只手摸向佩剑。
宋廉顿时一慌,抬手直指着顾七道:“我们是从泽州归来,不过绕了个远。”
“何故绕行?莫不是探听前方战事?”戎狄的咄咄逼问,让宋廉哑口无言,虽身居要职,却在这边关之地,处处受人辖制。
“将军明鉴!”眼看着宋廉难以自圆其说,顾七只得疾步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是何人?”戎狄一吼,周围的兵迅速聚拢,将宋廉与顾七团团围住。
顾七强忍伤口疼痛,开口道:“将军,草民泽州裴启桓,父亲裴纨,在泽州府衙任职。”
余光中瞥见宋廉,他正抬手擦额上的虚汗。
“裴启桓?”戎狄低喃了一句,似是想起什么,惊讶道:“你远在泽州,怎会跟宋大人跑到这里来?”
“将军明察,宋大人原是到了泽州,见我得圣谕不日将赶赴国都郡州上任,便唤我同路。”顾七掏出手帕猛咳两声,用力咬了下舌头,血淌到帕子中。
她佯装体弱,不经意将血呈给戎狄,又缓缓将帕子收入袖中,说话间带着疲累之感:“奈何我身体欠佳,泽州附近多河流,水路虽快,一路上却难觅郎中,这才绕路。”
戎狄见状,心下已信了七八分。今日本是为了扣押宋廉,却不曾想,裴启桓与宋廉同路,洗清了宋廉通敌的嫌疑。
思索一番后,戎狄指了指身旁的兵说道:“搜!”
两个兵听令,径直朝着两辆马车走去。
与此同时,戎狄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地扶起顾七,拇指用力按向顾七的伤口,疼得顾七直咬牙。
“将军!”两名士兵将马车中的两个包袱拿出来,戎狄打开两个包袱,只见黑色粗麻布包袱中,放着几包捆好的药材,和几个零散的小瓷瓶。而另一个藏青色棉布包裹里,放着几件常用衣衫,衣衫最上层放着一套官服,官帽旁放着一本镶着金丝边的绸缎册子,那是裴启桓的上任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