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安家的早饭变化真的很大,以前一人就能喝一碗可见人影的稀粥,偶尔添上几根腌制甜菜下粥,其实真的没必要,那粥都稀成啥样了,咕咚一口灌下去都不用洗碗,哪里需要小菜搭配,不过是改个口味。
可是今天许勋安却在灶房里发现了一碟炒鸡蛋,里面搭配了新鲜的野蒜,既好看又好吃,当然还有洛儿说的煎饼,又薄又脆,卷上炒蛋吃,外酥里嫩,非常可口。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两张煎饼硬是没吃饱,他又掀开锅盖盛了一碗黍米粥,粘稠挂糊,他竟然喝不下去,有些想念以前那种照人影的稀粥了。可是已经喝了一半,他也不能浪费,看到墙角放的腌菜缸,他从里面捞了一块腌甜菜切成丝,果然下粥。
甜菜是个好东西,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就觉得里面糖分很高,应该是后世北方用来制糖的主要原料。这种甜菜不挑地,山坡上甚至盐碱地都能种,而且耐寒抗旱,生长周期短。
他早就想着建议这里的百姓在清闲的地皮上多种一些,可以和蜀黍谷子进行套种,一点不影响收成。
吃完饭他就去了后山寻王六安等人,让人寻了一筐甜菜疙瘩过来,他要在磨坊教这些人制糖的工艺。只要甜菜里的糖分够足,操作起来也不难,他在x音里看过许多种手工制糖的方法,没有现代化的生产车间,他只能选择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把洗净的甜菜疙瘩直接用石磨碾碎,边碾边添水,甜菜里面的糖分充分融入水中,一篓子甜菜疙瘩压出十桶汁。把这些汁水倒进石子和黄沙混合成的过虑皿中,最底层用双层纱布隔开,最终滤出六桶干净透亮的糖水。
王六安等人看着黄乎乎脏兮兮的汁水倒进一个装满黄沙和石子的大木桶里,木桶底部只开一个小孔出水,出来的竟然是干净透亮的水,一尝还非常甜,直呼惊奇。许勋安心想更令人惊奇的还在后面呢,够你们这些土包子学的。
把过滤好的糖水倒进大铁锅里反复熬煮成浓度很高的糖浆,装在罐子里用冷水浸泡,糖分直接在罐子底部析出晶体,初步制糖工艺才算初步完成。
王六安等人惊叹归惊叹,可是一点也不耽误学习,几个人配合着熬糖结晶,最后析出来的白糖竟然装了一小罐,足足有两斤了,出糖率很高。
众人欣喜之余都在为自家吃掉的那些甜菜可惜,早知道能用来熬糖,他们一定一口都不吃,制成白花花的糖粉多好啊,这可是金贵东西,他们很多人活到如今一把年纪还没吃过糖,这会把一罐糖传过来传过去,都没人舍得尝一口。
“这制糖的手艺是我从书上学来的,这种雪花白糖卖到城里,至少能卖到一钱银子一斤,以后咱们大家就靠这个发家致富。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手艺不难学,咱们可要守住了,把它当成看家的本领,看不住,可就相当于把家给丢了!”
许勋安觉得丑话还要说到前头,这手艺如果传到百姓手里还就罢了,也不过是相互帮衬一点,可是如果被外国客商给学去了,他这糖的出口销路可就断了,所以必须交代他们口风紧一点。
众人没有不点头同意的,即使安哥不交代他们也晓得秘方和手艺的重要性,他们这些穷困人家的孩子想要学一门手艺,拜了师傅做了学徒,得伺候师傅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不说,还得签下至少十年的卖身契,最后就算不被劳累虐待死,也学不到真正的本领。
他们决定这手艺绝不瞎传,就是自家的孩子,那品行不好为人不踏实的也不能传,否则只能败家。
许勋安对他们还是比较信任的,只有穷过的人才知道金钱的重要,而且他准备把二毛几个人培养成老师傅,沿海的工厂建起来以后还需要他们过去帮忙指导生产。
“以后做出来的糖先放进地窖囤起来,第一是刚做好的糖形态还不稳固,需要沉淀一段时间,第二呢,我昨天也说过了,咱们不用一趟一趟地往城里找买家,只专心抓生产就行,我会联系好客商上门取货,到时候别忘了把风车房给守好了,小心让人把咱老底都给偷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称是,许勋安觉得这会开的没什么成就感,底下的人只会战战兢兢的应和,仿佛他说什么都对,也不问一句“为什么?凭什么?”,气氛很不好,还是得发点福利刺激一下员工的反应才会热烈:
“今天做出的这些糖也不多,回头每人领回去一份带给自家孩子尝尝!”许勋安当堂就宣布福利,他自己觉得先慰劳自己一番很有必要,尝到甜头才知道努力,心里已经想好晚上要做一道甜点来哄小徒弟开心了。
王六安没有说话,他知道安哥对吃的方面很执着讲究,况且小郡主还在他们家里住着呢,人家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这雪花白糖给她吃不亏。他想着回头嘱咐常青一句,别安哥给什么都吃,给郡主留着下顿吃也行。
二毛几人就直接拒绝了:“他们啥孩子啊,家里没矿,也没有财产要继承,还吃得起雪花白糖?”
许勋安没办法,只好把一罐白糖都抱了回去,亲自下厨,炒了半锅黄澄澄的小米,和熬好的糖浆充分混合,趁热在案板上压扁切成长方形的小块,一道炒米糕就做成了。
他装了半筐让常青和洛儿背着给村里的孩子都送了一些,也让洛儿给那些孩子道个别,明天他们就要启程离开。孩童时的友谊最纯碎,他希望洛儿能有一个完整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