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哥,你刚来我们这儿不清楚,他是最里面那家的……他们家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从他七岁开始就这样了,我们想管也管不了,毕竟人家爸妈还在那……”“那也不能就这么不管啊。”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朝他伸出手:“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楚、楚晦。”楚白猛地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邢司南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风卷起他衬衫的下摆。他们分明离的不远,但光与影却微妙地将他们分割在了一明一暗的世界。楚白静静地注视着邢司南的背影,而邢司南本人毫无知觉,抖了抖材料:“他家里有几个人?联系家属了么?”“何勇早年离异,七年前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21岁,在外地读大学,是他二婚的妻子与前夫所生,与何勇无血缘关系;小儿子今年才6岁,是他亲生的。”“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他的妻子,目前家属正赶过来的路上。”“这么算,他和他现在的妻子结婚的时候,大儿子已经14岁了吧。”邢司南随口道,“平白无故多了个爹,继父继子之间怕是不会有多么亲密。”“是啊,14岁的小男生,难搞的要死。”江陆鸣头疼道,“我最小的那个表弟,今年就差不多14、15的样子吧,叛逆的不行,自我意识过剩,在学校里跟老师对着干,在家里跟他老子吵,天天挨削。”杨朔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祖国的食人花,不好带啊……”“呵,我看你俩小时候也不像是什么老师同学眼里的乖学生,在这哭给谁看呢。”邢司南说完,还看了眼楚白,有意无意地拉踩道,“不像我们楚白,看起来就让人省心。”楚白:“……”别人说就算了,邢司南说这话……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嘲讽。“老大你呢?”杨朔笑嘻嘻道,“是不是从小就立志将来一定要考上警校,毕竟考不上就得被迫回去继承亿万家产。”邢司南没搭理他,敲了敲桌子,把逐渐跑偏的话题拉回原点:“得了,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刚刚说,何勇是开发区纸箱厂的装卸工人?”“嗯。”聊到正事,杨朔收敛起笑意,正正经经道,“我查了一下,何勇名下没有车,但有一套房产,即他和他妻子共同居住的江汇小区,为他早年房屋拆迁所得。此外,他的银行存款很少,几张银行卡加起来存款不超过三万元。”杨朔调出何勇的银行流水。何勇的银行流水十分简单,每个月10号有一笔六千到七千的固定收入,应该是他的工资,奇怪的是,在何勇发完工资的第二天,他便一次性从银行取走了五千块现金,用途不明。除去这两笔收支,他的账户剩下的都是一些几十块的琐碎零散的收入与支出,例如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吃饭、消费烟酒等,这也与他的身份收入相匹配。楚白深深皱起眉。从目前有限的信息来看,何勇就是这座城市千千万普通人中的一员,他拿着勉强足够混个温饱的工资,每日三点一线,奔波在工厂和家之间。这样的人,根本不像是会和别人有什么尖锐的矛盾,以至于到要杀了他的地步。“何勇失踪后,他的妻子有报警么?”杨朔摇了摇头:“我询问了何勇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对方的答复是没有。”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他有过吸毒史,酗酒,还有暴力倾向……”楚白联想到那平白无故消失的五千块钱,迟疑了一下,“他会不会也赌博?”杨朔感叹道:“……真是五毒俱全。不过,要真是这样,他妻子的嫌疑很大啊。”“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别妄下结论。”邢司南淡淡道,“杨朔,你去纸箱厂,跟他的同事、上司聊聊,打探一下这个何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八百年没出过外勤的杨朔看了眼外面正辣的日头,哭丧着脸:“……我能拒绝吗?”“少废话。”邢司南和他共事多年,早对他这套免疫了。他不为所动,转向江陆鸣:“你和他一起去。”江陆鸣收起资料,干脆利落地答应道:“行。”楚白坐在办公桌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双腿悬在空中晃荡。邢司南几步越过了光与影分界线,朝楚白伸出手:“走了,下楼,我们去见他的家属。”楚白“唔”了一声,习惯性地一撑手想从桌子上下来,被邢司南厉声喝止了:“别瞎动!”楚白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左手还带着伤。他有些啼笑皆非,觉得邢司南未免太过于夸张。没想到邢司南径直大步上前圈住他的腰,手臂发力,直接将他从桌子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