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实,付闻歌不得不承认。以白翰辰那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要是得知自己的亲哥打算跟个戏子私奔,准保不能答应。自己费尽心思救下来的人却让家族蒙羞,分离他们兄弟手足,不给他气炸了才怪。
可白翰宇那打小就娇生惯养的身子骨,去跟着金玉麟一起吃苦受穷,能挨的住么?听白翰辰说,金玉麟的家产被尽数罚没,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让白翰宇进到那间被贴上封条的屋子,收拾了一些对于金玉麟来说无比重要的物件。
另说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一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少爷,一个不能再露面的落魄戏子,远离亲友的照应,这俩人要怎么养活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可是再难,也不会比骨肉分离,有情人天涯永隔来得令人难以承受。
严桂兰沉默了一会,忽道:“闻歌。”
“诶?”
“别和翰辰念叨这事儿,若是我想错了,便是凭白让他们兄弟俩闹矛盾。”
“我知道。”付闻歌点头应道,“不过桂兰姐,若是大少真的一去不回……你要怎么办?”
严桂兰闭了闭眼,无奈叹息。
“还能怎么办,当他死了便是。”
白翰宇一上车就被俩贼盯上了,主要是他那大腹便便的身形、精工细作的衣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待大福子放好行李下车,他便窝进一等车厢的软卧包间里闭目养神,浑然不知外头有人正在商量如何对他下手。
要说这贼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是那种顺手牵羊,趁主家不备卷细软出屋的内贼,毫无技术含量可言。比这种稍微高杆点的便是溜门撬锁、趁屋里没人或者夜深人静之时大肆敛财的窃贼。
再有就是苦练技术的扒手,这种贼多是打小训练,双手食指和中指不同于常人,据说练得功夫到家的能单靠一根食指提起百余斤重的石锁。又练就一双鹰目,钱藏在哪他们打眼一看便知。这种人只要一近身,哪怕是事主把钱勉在裤腰带里也难逃那二指钢钳。
最高级的便是盯上白翰宇的这种贼,靠同伙彼此间的配合把事主忽悠得五迷三道,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钱弄到手。其实说他们是贼并不恰当,说是骗子更贴切。行骗靠的是脑子不是技术,有些事主被骗之后,往往过了三五日甚至更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而且这种人不但无耻,大多还铁石心肠,万一撞上骗术被识破,往往当场便起杀心。
这两个身上就有人命官司,打算干一票大的,然后远走高飞。北平车站的旅客大多比较富裕,尤其是坐一等座的那些。他俩乔装成煤炉工找机会混进一等车厢,刚一进去就贼上了白翰宇。
四点上车,他们估摸撑死了到七点白翰宇就得去餐车吃饭。到时候他俩相互配合,给那位看着比娘们还水嫩的阔少唱出双簧,先取得对方的信任然后伺机下手。
俩人正窝在车厢连接处那筹谋着大买卖,同时忽觉后脖领子一紧,被人跟拎小鸡似的塞进个空着的包厢里。拎他们的是俩五大三粗的壮汉,脸上那表情跟铸了铁似的硬,肌肉鼓鼓囊囊一胳膊抡死个人全然不在话下,给那俩人吓得只敢把口水往肚里咽。
哐当!
包间门狠撞出声响,铁塔般的壮汉把住门口。一身便装的洛稼轩坐到软包沙发坐上,抽出别在腰间的“白”字配枪支了把鸭舌帽的帽檐。他受白翰辰之托,保白翰宇平安送金玉麟上船。不方便穿军装,但即使是穿便服也依旧满身桀骜,光是坐在那盯着人瞧,气势便足以震慑那俩下三滥的货。
他挑眼冲那俩骗子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下巴:“你俩那四颗眼珠子不想要了是吧,打从上车就往我朋友身上贼,当我没瞧见啊?”
其中一个呼吸急促地开了口:“爷……我们没……没……”
“没你大爷!”
洛稼轩抬脚照脸踹过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说话的那个脸上立时开了花。没说话的那个一瞅同伴鼻涕眼泪口水鼻血糊了一脸,牙都给踹飞出来一颗,吓得赶紧爬起来跪地求饶。
这家伙,遇上真土匪了。
“今儿你俩碰上我算是倒大霉了。”洛稼轩拿枪在对方脸上来回比划,“拿人钱财□□,我得对朋友有个交待。”
跪地求饶那个吓得尿都出来了,全然没了当初要人性命时的狠戾:“爷……爷……爷您高抬贵手……放……放小的……一……一马……”
洛稼轩附耳轻道:“拿钱换命,我就放你们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