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传完旨意,便回宫复命去了。裴琰和副统领朝萧宴玄拱了拱手,正要离开。萧宴玄开口了:“两位就这么走了?”副统领脸色难看。难t道还要他磕头认错?他奉命行事,不信萧宴玄敢把他怎么样。一时间,都敢硬气地质问道:“王爷想如何?”萧宴玄语调慵懒:“你几次三番威胁本王的王妃,总要留下点什么东西。”副统领还没反应过来,溟一已经出手了。他只觉得一股凌厉的罡风扑面而来,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还来不及惨叫,一口牙生生被打碎。副统领疼得脸色狰狞,即便已经晕过去了,表情还十分痛苦扭曲。那满脸满嘴的血,让人丝毫不怀疑,整张脸骨也一同碎了。太惨烈了。在场的人,无不悚然大惊。萧宴玄站在日光之下,清隽精致的面容,俊美得宛若天人一般,他们却仿佛看见了修罗恶鬼。萧宴玄淡淡地瞥向裴琰。裴琰心头一凛,庆幸自己对沈青黎还算客气。他朝沈青黎拱手赔罪:“冒犯之处,请王妃恕罪。”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沈青黎。萧宴玄看着狠绝,但对自己人,他的心,比谁都软。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沈青黎道:“裴大人能得百姓称赞,想来是一个好官,萧家今日得他们护佑,这份恩情,投桃报李,本王妃就不追究,只望日后,不论是何境地,裴大人都能始终如一,以民为重。”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当真是高。裴琰心折,恭敬道:“多谢王妃宽宥。”萧宴玄声线冷淡,气势却逼人:“没有下次。”裴琰再次拱手,让人带上副统领,只留下几个禁卫把守,便离开了。萧宴玄转身往回走,沈青黎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而行。萧宴玄淡淡道:“下次,别再这么不知死活地挑衅君威,他可不是什么温和宽厚的性子。”“可我不能任由他欺负王爷。”“没人能欺负本王,因为,本王都会亲自讨回来。”“我知道王爷厉害,可当波澜倾覆之时,若有人一同抵抗,王爷就没那么孤单了。”萧宴玄顿住了身形:“你见过多少人,历经多少事,就敢断定,你能抵抗得了?”沈青黎道:“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明知难以如愿,却还是想试一试。”前世,承了他那样的恩情。今生,总该如数报答。“你就不怕搭上你自己吗?”“王爷文韬武略,万人之英,我又何须担忧?”沈青黎说着,轻轻地笑开,神情之间,是全然的亲近和笃定,“况且,人间再多波澜,若有人同行,又何所畏惧?”她微微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眸中的光华,如骄阳般明灿灼亮。萧宴玄只觉得心口轻轻地被拨动了一下,似有无数涟漪轻轻荡开。他这一生中,除了身边的寥寥数人,从未有谁与他同行。他看着她,眸光幽深暗沉:“本王所行之处,只有血腥与荆棘,如此,你也不怕吗?”“不怕,”沈青黎的唇边绽开一抹温柔又坚定的笑意,“哪怕是荆棘,也能开出花来,会让人不惧世间险恶,不惧人心诡谲,一往无前,至死不悔。”萧宴玄转开了目光。然而,心底的涟漪却久久难以平息。看晋元帝的笑话回到乘风院。沈青黎问道:“王爷知道是谁给张御史递的折子吗?”这很重要。她隐约觉得,这可能是破局的关键。萧宴玄煮着茶,袅袅茶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只听他语气清淡地说道:“还在查,但不是陛下。”沈青黎不由地蹙眉。任何事情,只要做了,都会有痕迹。连萧宴玄都没查出来,背后之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藏得深。萧宴玄盛了一碗茶,推到她面前:“些许宵小,不足为患。”若是旁人,这话未免张狂了些。但萧宴玄用兵如神,从无败绩。既然,旁人能利用军械走私案大做文章,他也可以借势而起。沈青黎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王爷是不是有计划了?”萧宴玄吹着茶碗上的热气,漫不经心道:“本王不过是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罢了,等局势控制不住,就该轮到本王看戏了。”他征战多年,只学会了两件事。一是,以杀止杀。二是,睚眦必报。宴王府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又会有好多人,要战战兢兢,夙夜难寐了。沈青黎端着茶碗深思,好一会儿,才道:“王爷谋的局,在兵部?”萧宴玄喝着茶,淡淡道:“只是其中一环。”“韩杨一个小小的校尉,走私军械多年,一直没有事发,兵部定然有人替他遮掩,会是兵部尚书吗?”“崔俭是陛下的心腹。”“兵部侍郎呢?”“柳如晦出身寒门,先帝朝的武状元,颇有才干,简在帝心。”也是晋元帝的人。晋元帝最擅长的,便是驭臣之道,可事事又岂能尽在掌握?沈青黎唇角扬起来,颇有些看晋元帝笑话的意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兵部也不是铁桶一个嘛。”“你知道龙影卫吗?”萧宴玄忽然问道。沈青黎点头。龙影卫是皇室最为神秘的一支力量,或隐藏在朝堂之上,或散落于市井之间,是历代帝王的暗卫,只效忠皇帝,除了皇帝,无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当年,晋元帝弑兄夺位,龙影卫并未落入他的手中。她愕然道:“王爷怀疑兵部里有龙影卫的人?”萧宴玄勾出一抹冷讽的弧度:“当年,他一心想收为己用,却让龙影卫钻了空子,散入民间,十年来,一无所获,如今,终于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沈青黎眉眼弯弯,端着茶碗,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高兴道:“原来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让我们恭贺陛下,十年之后,终于又要有龙影卫的消息了。”她发现萧宴玄和寻常男子不一样。男子通常都觉得女子不懂朝堂,不屑多说,也觉得女子就该相夫教子,管好内宅。萧宴玄却愿意和她说这些,沈青黎很高兴。萧宴玄端着茶碗送到嘴边,眸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越看越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灵动得很。军械走私案,因牵扯到萧宴玄,更加沸沸扬扬,有捕风捉影的,也有推波助澜的。裴琰出身寒门,再有名望,也难以和当朝最得宠的皇子抗衡。沈青黎要为萧宴玄找一个最好的盟友,再添一把火,让这出好戏更加地精彩。她想到了景暄。只是,景暄深居简出,她不确定他会不会赴约。长安城,她也就和苏辞勉强算有些交情。沈青黎给玄一喂红浆果:“你帮我给苏世子送封信,好不好?”红浆果吃了,但事不想干。玄一:“累死鸟,不好,不好。”沈青黎喂了颗最大最红的,温柔道:“也不知道是炖汤滋补一些,还是红烧有滋味一些。”玄一鸟毛都要炸了。凎!这女人好凶残啊!玄一展翅要飞走,沈青黎一把抓住它的脖子。玄一瞪着豆豆眼。它不该贪图王府的富贵,这哪是温柔乡,这是英鸟冢啊!玄一被迫跑腿。沈青黎写了一张小纸条,绑在它的腿上。她摸摸玄一的脑袋,继续喂红浆果:“等苏世子回了信,你再回来。”宴王府的红浆果,比山里的,可好吃太多了。玄一大爷似的靠在她手腕上,享受着她的投喂,好生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