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罗妙靖总拿两人之间的初吻取笑男友。「资工硕二的华疆臣,连吻女朋友都还要毕恭毕敬地先向她请示,今天居然敢和教授大声说话,还反驳他的意见,真让我惊讶。」在华疆臣的住处,罗妙靖懒洋洋地躺在他床上看漫画,一面发表今天去他的课堂旁听的心得。「我没有和教授大声说话,也没有反驳他,我们在讨论我的论文,我只是解释他误解的地方罢了。」在书桌前写程序的华疆臣悠然地逐一纠正。「我也只有那一次毕恭毕敬,后来都--」「直接饿虎扑羊?」他嘴角微微扭曲。「如果你不介意将男友渴望对你展现亲密的举动形容得像动物频道,我勉强接受这四个字。」她格格笑,伸脚搔他的腰,被他一把提住脚踝,作势搔她脚底,她笑着闪躲。「要不要喝点热汤?我去煮。」她的脚冰冷得让他心疼。「不要,吃晚餐时我喝了好多。」他也曾对她的饮食习惯有疑问,她解释是自己不爱喝饮料,他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请问罗小姐,要什么条件你才愿意给我养?」「我才不要让你养,我的人生规划是当公务员,我可以买屋买车养自己,有闲钱再养个男人,要体格健壮、家事万能、随传随到兼任劳任怨,每天我回家时要跪在玄关迎接。」「你在挑奴隶吗?」他扑向她,她惊叫,缩入毯子,他一把抽掉毯子,将笑个不停的她拖过来。「你可以现在就检查我够不够强壮……」他将她压在身下,吻住她爱笑的嘴。即使有厚厚冬衣包裹,她还是单薄得像根羽毛,他没见过比她矛盾的女孩,如此孱弱又如此开朗,她说身体差一半是天生,一半是六岁那年大病一场,但生什么病却语焉不详。他很轻易就能逗她笑,只是有时她过度的欢笑近乎神经质,像故障的弦竭力绷紧,假装她依旧可以发出正确无误的音色。相处越久,他越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掩饰得很好,也许掩饰得太好了,连她自己也没察觉自身的问题。他想帮助她,想了解是什么让她迷失,又是什么支撑她的坚强,他希望她拥有真正的快乐。他亲吻她,以唇、指尖、呼吸,以他全副身体和心灵传达他对她的珍惜怜爱,她拥抱他,肢体对他的全然信赖与喜爱,令他陶醉,如柔软纤薄的身体刺激他的感官……然后有点失控了。华疆臣猛地分开两人距离,他滚到床沿喘息着,开始从一默数到十,命令自己克制冲动。罗妙靖脸色烧红,胸口急剧起伏。夜里到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的住处,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到目前都克制得住。她碰触他肩头,感到他微微一震。「你爱我吗?」她提起这问题的次数几乎比消遣他们的初吻还多。「我爱你。」他调匀呼吸,让激情冷却。「爱得愿意跪在玄关迎接你回家。」她笑了,一如往常地接着他的回答提出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爱我?」「因为你很可爱,很迷人。」「我明明不可爱也不迷人,比白板还苍白,又太瘦--」「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觉得你很美,只是你的苍白和瘦让我担心你的健康。」他不会花言巧语,只会实话实说,他感觉得出她很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是朵缺乏自信的小花,不相信自己会无条件受人眷爱。「你认为我爱你一定要有理由?」「难道不是吗?我们才认识几个月,你又不是我姐,就算我一无是处,她照样把我当宝贝。」「这不同,亲情不能拿来这样比较,你姐和你父母当然都很爱你。」她眼底掠过了点什么,眨了眨。「我姐还不知道我交男友,你猜她对我男朋友的要求条件是什么?」她过去交男友都没告诉姐姐,因为交往时间都不长,还没有介绍的机会就分手。「是什么?」他绷紧神经,她对姐姐全心孺慕敬爱,他很在意自己能不能讨她姐姐喜欢。「她说,首先要好好观察对方的为人,不要被感情冲昏头,分手了不要太伤心,她永远让我依靠,最后叫我多交往、多比较,不要急着定下来。」「喂,你已经有我了,不准劈腿!」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她笑出来。「总之,她说一切都让我自己决定,所以……」她小手滑入他搁在毯子上的大掌里,细如蚁鸣地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我愿意。」他瞪着她,刚缓和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欲望刺痛他的身体,他灼亮的眼眸扫过她彤红脸蛋,她柔顺地躺在他床上,表示愿意让他为所欲为……他觉得自己就像沙漠里渴得要死的旅人,刚得到救命的一口水,他却不得不计较这口水的正当性。他重新自一数到十,竭力冷静。「你应该知道,并不是你不和我上床,我就不爱你。」他担心是她的迷失,让她愿意以身体来交换爱情,但这对她除了伤害,于事无补。「我懂。」单凭这句话,她就愿意将自己交给他。她对他的渴望是自然而然形成,她想和他更亲密,她希望他能在她心底生根,让她像对姐姐般的全然信赖、接纳他,让她偶尔掠过心头的不确定彻底烟消云散。她握紧他的手,他却立刻抽回,仿佛不能忍受她的碰触,她听见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粗声道:「那至少……过几天再说。」「今天不行吗?」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他睨一眼。「你很想要吗?」她踢他一脚。他笑了。「我得先结束手边的事,虽然你害我完全没心情工作。而且……」他俯在她耳边。「我没保险套,得去买。」她小脸红得像满月喜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干脆藏进毯子里。结果他们的第一次比预期的更晚发生。华疆臣花了很多时间「做功课」,就怕心爱的女友对这事留下阴影,甚至紧张到想放弃,新手上路的当夜,两人同样手忙脚乱,之后……渐入佳境。在学期将结束时,罗妙靖想邀男友到家里和姐姐见面,但他以工作为由婉拒,她不高兴。「你的兼差时间可以自己分配,而且见个面又不必花多少时间。」「可是你要我见的不是别人,是你最重要的姐姐,我很担心给她的印象不好,我需要多点时间准备。再说我的工作也不是平常的兼差,记得不久前来找我的汤学长吧?我打算利用寒假,到他店里去看看,熟悉环境,毕业后也许就到他那边去。」「你不是说对他的小卖场没兴趣,想去大公司?」「我仔细考虑过了,他提出的薪资很优渥,某些……员工福利,正好符合我的需要。汤学长说他当店长只是挂名,除了决策,他实际上对计算机完全不懂,他希望有个真正专业的人接手,只要我加入,我就是店长了。」他这么受到重视,罗妙靖也为他高兴。「那你去吧,见面的事以后再说。」「等我准备得更充分,再去见你姐姐。」华疆臣语气诚恳,心里却忐忑地惦记着他答应汤绍礼的真正原因。其实,汤绍礼开出的物质条件再好,也不见得能打动他,但闲谈间汤绍礼提到他有亲戚开设疗养院,距离店里不过二十分钟车程,经他迁回探问,汤绍礼表示如果他有亲人需要,他可以帮忙安排。事实上,他迫切地需要。在他大二那年归来的父亲,后来罹患了阿兹海默氏症,身心机能越来越衰退,极需完善的照料。大二那年,失踪许久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他住处外,向他表明身分,他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当年,从父亲抛弃他与母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当父亲死了。父亲说,当年他逃到对岸,用手边仅剩的一点钱做小生意,希望东山再起;起先赚了不少钱,后来每况愈下,年纪大了身体也逐渐出毛病,最后他决定收掉公司回到台湾,手边只剩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