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郑庄公正在和群臣商议前往周朝朝见国王的事情,突然有卫国的使者前来报告卫桓公的死讯。庄公询问使者,获知卫国公子州吁杀害了国君的事情。郑庄公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惊愕,感叹道:“我们国家的前途现在也被战争所笼罩了!”群臣问他:“主公是怎么看待这个情况的?”郑庄公回答说:“公子州吁平时喜欢玩弄兵器,现在篡夺了国君的权位,肯定会凭借武力来实现他的野心。郑国和卫国之间本来就有嫌隙,他试探战争的第一步肯定会瞄准郑国,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且说卫国州吁是如何弑杀国君的呢?原来,卫庄公的夫人是齐国东宫得臣的妹妹,名叫庄姜,虽然貌美如花,但却没有儿子。次妃是陈国女子,名叫厉妫,同样没有生育。厉妫的妹妹名叫戴妫,随着姐姐嫁给了卫庄公,并生下了两个儿子,名叫完和晋。庄姜性格和善,没有嫉妒之心,将完视为自己的儿子。此外,庄公还宠幸了另一个宫女,生下了州吁。州吁性格暴躁,喜欢谈论兵法,庄公却十分溺爱他,任由他胡作非为。大夫石碏曾经劝告庄公说:“我听说爱子女的人,应该教导他们遵守正义之道,而不是纵容他们走邪路。如果一个孩子得到了太多的宠爱,就会变得骄傲自大,进而引发混乱。如果主公想要传位于州吁,就应该立他为世子。如果不是这样,就应该适当地控制他,以免他变得骄奢淫佚,引发灾难。”但是庄公没有听从他的建议。石碏的儿子石厚与州吁交好,他们经常一起乘车去打猎,骚扰百姓。石碏知道后,责打了石厚五十鞭子,并将他关在空房间里,不允许他出门。石厚翻墙逃出去,然后就住在州吁的府中,每顿饭都和州吁一起吃,再也不回家了。石碏对此无可奈何。
卫庄公去世后,公子完继承了王位,成为了卫国的桓公。桓公性格懦弱无能,石碏知道他无法治理国家,便告老在家,不再参与政治。州吁更加放肆,与石厚商量篡夺政权的计划。那时,平王去世的噩耗刚好传来,桓王林刚刚继位,卫桓公想前往周朝吊唁贺喜。石厚告诉州吁:“大事可成了!明天主公去周朝,你可以在西门设宴,预先安排五百名士兵在门外埋伏,等待酒席进行到数轮时,你就可以掏出短剑刺杀桓公。手下有不听从命令的,就立即斩首。诸侯的位置,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州吁非常高兴。他提前指派石厚领五百名精壮的士兵,在西门外伏击。州吁本人亲自驾车,前往迎接桓公到行馆,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州吁自己斟酒给桓公,并说:“兄侯长途跋涉,我这里只有一点薄酒供应,希望您能喝得愉快。”桓公回答说:“又要让贤弟费心了。我这次出行只是短暂的,不到一个月就会回来,希望贤弟暂时代为处理朝政,小心谨慎。”州吁答应道:“兄侯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处理朝政。”酒过半巡,州吁起身满斟一杯金盏酒,敬给桓公。桓公一口喝尽,也满斟了一杯回敬给州吁。州吁双手去接,假装失手,将金盏掉在地上,急忙捡起,亲自洗涤。桓公没有察觉到州吁的诡计,命人取来另一个金盏重新斟满,想要再次送给州吁。州吁趁这个机会,迅速走到桓公背后,抽出短剑,从背后刺去,剑刃透入胸膛,桓公当场重伤而亡。这时是周桓王元年春天三月戊申日。随从桓公的诸位大臣,一向知道州吁武力出众,石厚又带领五百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围住了公馆,众人自认为气力不足以抵抗,只好投降顺从。他们用空车装载着桓公的尸体进行殡殓,借口说是暴病而亡。州吁就这样继位成为了国君。他任命石厚为上大夫。桓公的弟弟晋,逃往了邢国。史官们有诗感叹卫庄公溺爱州吁导致国家动乱。有诗说道:“教子须知有义方,养成骄佚必生殃。郑庄克段天伦薄,犹胜桓侯束手亡。”
州吁即位三天,听到外界传言四起,说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于是他召集上大夫石厚商议,问他:“如果想要树立威信,威慑国内的人,应该攻打哪个国家?”石厚回答说:“我们周围的国家都没有什么敌意。只有郑国曾经在很久以前讨伐公孙滑之乱时,曾经来攻打我们,当时我们的先君庄公承认了罪行,求免于难,这是我们国家的耻辱。如果您想用兵,那就只能攻打郑国了。”州吁说:“齐国和郑国有石门之盟,两个国家结成了同党,如果卫国去攻打郑国,齐国一定会去援救,一个卫国怎么可能敌得过两个国家呢?”石厚上奏说:“如今异姓国家中,只有宋国国君被称为大。同姓国家中,只有鲁国国君被称为叔父为尊。主公想要攻打郑国,一定要派遣使者去宋国、鲁国,请求他们出兵相助,再联合陈国、蔡国的军队,五个国家共同行动,还有什么可担忧不胜的呢?”州吁说:“陈、蔡是小国,一向顺从周王。而郑国和周王关系不好,陈、蔡两国一定知道这个情况,只要我们派使者呼唤他们一起攻打郑国,就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来。如果想要依靠宋、鲁这样的大国,我们又怎么能变得更加强大呢?”石厚接着说:“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先前宋国穆公继承了他的兄弟宣公的王位,穆公快要死了,想要报答兄弟的恩情,于是放弃了自己的儿子冯,而将王位传给了兄弟的儿子与夷。冯因此怨恨父亲并嫉妒与夷,后来出逃到了郑国。郑伯收留了他,并一直企图与冯联手攻打宋国,夺取与夷的王位。今天如果我们联合攻打郑国,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至于鲁国的国事,现在由公子翚掌管。公子翚掌握着兵权,看待鲁国君主就像看待无物。如果我们给公子翚重重贿赂,那么鲁国的军队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动起来。”
州吁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当天就派使者前往陈、蔡和鲁三个地方,只有去宋国的使者很难办。石厚推荐了一个姓宁名翊的人,来自中牟地区。他说:“这个人非常口才了得,可以派他去。”州吁听从了他的建议,派宁翊前往宋国请求援军。宁翊去宋国后,宋殇公问道:“为什么要攻打郑国?”宁翊回答说:“郑伯不道德,杀了弟弟并囚禁了母亲。公孙滑逃到我们国家避难,但是郑国却不容忍,还兴起军队前来讨伐,当时我们的先君害怕他们的强大,只好谢罪服罚。今天我们的国君想要报答先君的耻辱,让大国团结一心,所以寻求援助。”殇公说:“我和郑国素来没有矛盾,你说要同仇敌忾,难道不是过于牵强吗?”宁翊说:“请让我们暂时避开左右侍从,我愿意详细陈述此事。”宋殇公便让其他人都离开,宁翊坐到侧面,宋殇公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教导?”宁翊回答说:“您的君主之位,是由谁赐予的呢?”宋殇公回答说:“我的王位是我叔叔穆公传给我的。”宁翊说:“父亲去世,儿子接替父亲的位置,这是古代的常理。尽管穆公有尧舜之德,但公子冯一直因为失去王位而心存怨恨,身处邻国,但他的心一直没有忘记宋国。郑国收留了公子冯,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密。一旦公子冯兴起军队,国内民众会感激穆公的恩德,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内外将会发生变故,您的君主之位将会受到威胁!今天我们的行动,名义上是攻打郑国,实际上是解除君侯的心腹之患。如果您主持这个行动,我们国家将会调集所有的师徒,联合陈、蔡和鲁三国的军队,齐心协力,郑国的灭亡就在眼前了!”原本宋殇公对公子冯一直有所忌惮,但是宁翊的话正中他的心思,于是他同意了出兵的请求。大司马孔父嘉是殷汤王的后裔,他为人正直无私。当他听到宋殇公要听从卫国的请求出兵时,就劝谏道:“卫国的请求不可听从!如果以郑伯弑弟囚母为罪名,那么州吁弑兄篡位,难道不是罪吗?希望主公三思。”但是宋殇公已经答应了宁翊的请求,因此没有听从孔父嘉的劝告,决定在不久的日子里兴师出征。
鲁国的公子翚接受了卫国的重礼,在没有请示隐公的情况下,也发动了大军前来会合。陈国和蔡国按照约定如期到达,自然不必多说。由于宋殇公地位尊贵,他被推举为盟主。卫国的石厚担任先锋,州吁亲自率领军队在后,携带了大量的粮食和草料,用来犒劳四国军队。五国总共出动了一千三百辆战车,将郑国的东门围得水泄不通。
郑庄公询问群臣的意见,但是大家对战争和和平的态度都不一致。郑庄公笑着说:“诸位都没有好主意。州吁是一个新上台的篡位者,没有得到民心的支持,只能通过借助四个国家的兵力来压制众人。鲁国的公子翚贪婪地接受了卫国的贿赂,不是根据国君的意志行事,陈国、蔡国和郑国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都没有必要打仗。只有宋国担心公子冯在郑国,真心实意地提供支援。我们可以让公子冯搬到长葛居住,宋国的军队就会转移到那里。然后再让子封引领五百勇士,从东门单独挑战卫国军队,诱使他们追击,故意败退。州吁已经得到了胜利的名声,他的心思已经得到了满足,但是国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军队中,他必将迅速回国。我听说卫国的大夫石碏非常忠心,卫国不久就会发生内部变故。州吁自顾不暇,怎么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呢?”于是,郑国让大夫瑕叔盈率领一支军队,护送公子冯前往长葛。庄公派人向宋国传达消息:“公子冯逃离了我们国家,我们不忍心加以惩罚。现在我们将公子冯的罪名归咎于长葛,希望您自行处理。”宋殇公果然调动军队去围攻长葛。陈国、蔡国和鲁国的军队看到宋国军队动了,都有了撤退的想法。突然有报告说公子吕从东门单独挑战卫国的军队,三个国家的军队都在城墙上袖手旁观。
接着,石厚率领军队与公子吕交锋,还没有打上几次,公子吕就拖着画戟逃走了,石厚追到了东门,但是门内已经有人接应了公子吕。石厚命令士兵把东门外的禾稻全部割掉,慰劳军队,并传令撤退。州吁说:“我们还没有获得大胜利,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呢?”石厚屏退左右,告诉州吁撤退的原因。州吁听了非常高兴。石厚究竟说了什么话,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