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君一路念念有词,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了一步,直到面前两块巨石分开,露出里面的木门时才稍松了一口气。取下脖子上的那块凹型配玉,放到锁眼上,再一拎,门开了。这是一个直径约五十尺的球型山洞,四周高高的陈列架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每样东西上面都挂了块牌,上面写着偷到它那个人的名字,自然也包括叶轻说过的那六颗,它们把整个山洞照得敞亮敞亮的,梁子君特地挨个的看了一下每个上面的牌子,果然在其中一个上面看见那龙飞凤舞的草书:叶轻。要说这人拿这东西来交差的时候也已经有五颗在了,他倒是真不会不好意思。而且还拿这个来对梁子君说教,其脸皮之厚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在陈列架上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格子,把珊瑚摆上去,再挂上在就写好的名字的牌子,大功告成,原路返回。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了风,梁子君就着泉水吃了点干粮,最后裹着一张不知道是谁战利品的老虎皮躺到一张摇摇的躺椅上看月亮,数星星。她从入门到出师一共五年,在这个岛上前前后后呆了有约一年半的时候,可是莫名的,每次回来都会有一种家的感觉,虽然她不会长期在这里,可是这里还是她的家,叶轻说,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她想也许过去每一个人都有。所以后山如此多的财宝,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丢过,虽然说按门规,每个门人一生可以在里面拿走三样东西,但是从那本登记册上来看,很少有人那样做过。因为即使是小偷也不会拿自己家里的东西。梁子君是被雨淋醒的,睁开眼的那会儿还是零星些雨滴落在身上,等她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拖着躺椅,抱着虎皮,揣着干粮,梁子君飞快的撤进了屋子里。把窗子和门都关好了,坐在床上,听着雨点打在窗子上啪啦啪啦的声音,还有外面那狂风的哨子声,梁子君知道是遇上台风了,只能暗叫倒霉,这秋分都过了,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居然也让她赶上台风!刚才她还数了星星……总共一颗星星,数一百遍,就是一百颗星星。回到房里的梁子君没过多久再一个睡意来袭,而就在她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如受惊一般的睁开眼睛,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这狂风暴雨中很微弱。她又静静的等着一小会儿,侧头倾听,果然,又听见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岛上的,人呼喊的声音,来自前面桂树林的方向。梁子君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到窗子边往那个方向张望了几眼,自然是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多余的也没有看见。她又坐回了窗边的椅子里,沉思了许久,期间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几次,还是没能听清楚说的什么,但肯定是个女声。这空空岛在附近渔民口中有鬼门关之称,只因此岛方圆一海里的水域内漩涡和礁石密布,一年里倒有一大半的时候弥漫着浓雾,且不说特地前往,有时路过不注意靠得近了也有翻船丧命之忧。那为何这样一个夜里岛上会有女子的声音,梁子君想不明白。但半晌儿以后她将刚从术虎高琪那借来的夜明珠用一白色的布包着挂在腰上,拿着把油纸伞就出门了,只是推开门后又顺手把还没展开的伞放在了门边,这样的天,打伞还不如不打。梁子君走出门口不到三步已是全身湿了个透,一路上不是稀泥就是滑不溜秋的石头,即使是用上轻功也走不得多快,刚入那桂树林没多久,里面那女子应是看到了夜明珠的光亮,叫声更是急切了:“我在这里!这里!救命啊!”听到这一声后,梁子君便不前了,停在原地,运了些气大声喊道:“敢问来者何人!”“我是附近渔家的女儿,打鱼经过,遇上台风,不得已上了岛,还望女侠搭救!”那声音里稚气未脱,凄婉得很。可是梁子君却知这普通渔家是决计不会有一个女孩出这样远的海,还到万险之地来。梁子君捏了捏腰间的短刀,长呼一口气,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成股的流了下来,斟酌再三,她又喊道:“这岛上阵法乃我门上前辈高人所设,意在隐世,不愿外人相扰。妹子若真是误入,也不是不可网开一面,但是妹子还是说实话来得好,否则想要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我说我说!姐姐千万别生气。”对方听到这个立刻有些急了,马上说道:“我家确是在这附近,傍晚摇船出来玩,不巧遇上台风,船翻了,这才游了过来歇脚。”梁子君想了想,直到对方又开始“姐姐!姐姐!”喊起,又问道:“你家住哪里?”对方沉默了片刻,方才说:“我家住桃花岛,岛主是我爹爹!”停顿片刻,然后又说:“我爹爹最疼我,姐姐若是救我,他必然重重答谢你。”这话穿过层层暴雨传到梁子君的耳朵里,只让她心里一颤,桃花岛主的女儿,那岂不是黄蓉!?她也知这里离桃花岛也不算远,只是这黄蓉没跑来做什么?但若她真是黄蓉的话,应不是为后山那些东西而来,也就万事好商量。只是莫要是他人冒充了名号才好,这黄药师据说在妻子难产死后就没有出过岛,那外人应该不知他女儿的名字,想到这,她又提声问道:“你姓甚名甚?”对方马上答道:“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这就对上号了,梁子君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甩了些水下来,起身往前跃去:“你数数,我循着声来找你。”“好!我等着姐姐!”黄蓉在这个鬼地方被困有一两个时辰,拉下脸面呼救也有好一会儿了,终于有人应了她,自然是高兴不已,这声姐姐叫的那叫一个甜,梁子君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听着她开始一声一声的数起来。黄蓉数着数,见着那柔和的白光愈来愈近,还没数到十五,一个人落在她的边上,脚很轻,水花溅起得倒没那雨珠高。梁子君看着已是水人一般的黄蓉,知道自己应该是差不多的样子,说:“我牵着你,先回屋里去。”“好!”黄蓉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在夜明珠的白光下很好看。梁子君看着被黄蓉握着的手,说:“索性已经湿透了,我们不用太快,你小心滑。”一路上梁子君不断的说着哪里比较滑,那里是稀泥,水坑,带着黄蓉避开,但她还是几次差点摔了,后来梁子君不得不托着她的胳膊。回到屋里后,两个人才站定一小会儿,脚下已是一个小水坑了,梁子君随意的在一边的一块布帘子上擦擦手,对还站着的黄蓉说了句:“无碍的,你随便找椅子坐,我去拿毛巾和干衣服给你。”便进里屋去了。黄蓉全身衣服都是湿的,坐着更是不舒服,便自顾打量起这房子来,虽说现在黄蓉站的位置算是堂屋,但是这空空门里也没准备在这里接待客人,于是也不过是正中一张案子,边上两张椅子,上悬一块匾,用行书写着四个字:妙手空空。黄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想是知道这女岛主是做什么营生的了。梁子君一边把鼻子凑在衣服上闻了闻一边从里屋走了出来,最后还是递到黄蓉的面前说:“这衣服放了有几年了,可能有点味道,但还算干爽,你先换了,不然伤风就不好了。”想了想又说:“若你想洗澡,外面有一口泉,我可以帮你打些水进来,但柴房里没柴了,可能生不了火,只能洗冷水。”黄蓉接过衣服,作势也闻了闻,说:“味是有点儿,可我现在只要是干衣服就行了。”然后瘪着嘴拉过梁子君的手:“姐姐,我还是想洗澡,不然一身的泥把你的衣服都脏了。”得!洗!几百年这岛上也没来过一个客,一来就是一位大小姐,总不能连洗澡的要求都不满足吧。梁子君深觉没把湿衣服换下来是对的,对黄蓉说了声:“那你在这儿等会儿。”便卷着袖子冲了出去,先到边上的厨房里拎了两个水桶,到院子的泉眼那舀了两桶水回来里屋一个放着大澡盆的隔间里,见黄蓉伸着脖子站在边上,递给她一大块用一圈竹片绷开的纱布:“帮我拿着。”黄蓉拿着这有点象绣花板一样的东西,看着梁子君把水倒在那上面,然后上面积下了一些沙子,梁子君说:“这泉里的水原本是可以直接喝的,只是这样的天气,一定会有一些沙子随雨水落进去没沉淀下来。我再去打两桶就可以洗了,你等等。”“我自己去打吧。”黄蓉说。梁子君摆摆手拎着两个桶出去了。后来给黄蓉打完水,梁子君索性给自己也打了些水,洗了个澡,最后把黄蓉安排在她自己的那间屋子里,而她则去了原本叶轻的那个房间里,这一天里,又是划船,又是过阵,还在台风里跑了个来回,她的确是累了,没等头发干完全就睡了。以至于第二天上午醒的时候头有些疼。第二天上午,风小了些,雨缓了些,但是也都没有停。天亮没多久,黄蓉就起了,撑着梁子君昨天晚上放在门边的伞,屋里屋外的转了几圈,又在梁子君的窗户那张望了一下,见她没起来,最后百无聊奈的坐回了堂屋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