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蘅半晌不语,捏着账册的动作不由用力,许久,才低低地呵了声:“我这样的人……”
像是自嘲。
平夏心底泛起一阵心疼:“郡主莫要妄自菲薄。纵然……但郡主仙姿玉貌,又善解人意,如何不能同人结成良缘了?”
“仙姿玉貌……”洛之蘅喃喃重复,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从眉眼,慢慢摩挲至下颌。铜镜光洁如新,她亦目光清明,可这幅容貌,怎么也映不到脑海中。
她连自己长大后是何模样都不晓得。
又如何敢妄求一份真挚的感情?
“郡主……”平夏忍住心酸。
洛之蘅却毫不在意地笑笑:“无妨,都这么多年了。”
她早就习惯了。
明月高悬,南境王府的明灯和月光交相辉映,即便不提灯笼,也能轻而易举地视物。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洛之蘅踽踽独行。
兴许是这两日波折太多,又兴许是睡前看的那本账册太琐碎。她就寝之后久久未曾睡熟,在榻上翻来覆去半晌,心头一阵气闷,索性披了薄衫,拒绝了平夏和半雪的跟随,独自出来走走。
宁川的夜晚人声寥寥,却并不宁静。茂密的草丛中不时传来窸窣响动,此起彼伏,却并不闹人。
洛之蘅沿着小径漫无目的地走动,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偏不少。
月上中天,夜风徐徐。路两侧的群芳腰肢款款,花丛中一架秋千静立。
洛之蘅微微失神,鬼使神差地走近,摩挲着花藤,轻轻坐在秋千椅上。
她踮踮脚,秋千顺势小幅度地荡起。
太子远远便瞧见她,瘦弱的人影罩在夜色里,显得尤为孤零零。
他想了想,朝着她走去。
太子问:“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洛之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乍然听到声响,不由得惊了下,转瞬反应过来:“……阿兄?”
她循声望去,“屋里闷得慌,便出来走走。一不留神就到了这里。”
她看见太子衣装齐整,又问:“阿兄这是刚回来?”
“……今日事琐,耽搁了时辰。”
周遭人声静谧,即便是厚重的夜幕仿佛也藏不住异样。
洛之蘅敏锐地察觉到太子说话时语调似是有些不自然,抬眼再看时却见他神情如常,眉眼间俱是一如往昔的矜贵,她便当是夜色昏暗,自己会错了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问过今日动向,问过今日膳食,林林总总地叙着琐碎事,昨日席间的那桩事不可避免地被提及。
洛之蘅斟酌着道:“昨日阿爹是情急之下失了章法,才拿内宅琐事烦扰于你,阿兄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未置可否,只是问:“你是……不想议婚嫁之事?”
“谈不上想不想。”
太子一顿,“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