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书洪和琴酒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一样——她可以向琴酒解释,但没有兴趣向宋书洪解释。
思影道:“从前我是有些执念的想法,如今看来未必是好事。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宋书洪毫不意外的笑了笑,“所以姑娘的意思,是打算留下来,嫁给太子么?那姑娘觉得自己能做上太子妃么……或者,做侍妾?”
思影哪里考虑过那等长远事情,一时毫无准备,不由得愣住。
宋书洪漫不经心道:“以鄙人之见,姑娘要坐上太子妃那个位置,怕是有些难度;但以姑娘的性子,如果只做侍妾,恐怕会觉得委屈吧。”
思影乍听了这话,心中难免纠结。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想明白了宋书洪此言用意,遂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绝不可任宋书洪牵着鼻子走。同时也感慨不愧是宋书洪,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挑拨得心神不宁。
思影不想跟这等人啰嗦太久,遂催促道:“宋大人有话请直说。”
宋书洪茶杯端到唇边,吹了吹茶沫,却一口不喝,将茶杯搁回原处。
“好。”
他缓缓道:“不瞒姑娘,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此事?”
“对。”宋书洪道,“我知道姑娘已经决定要留在宫中,但这件事情……非常危险,请姑娘三思而后行。”
思影严肃地回答他:“此事我已充分考虑过,的确未来变数颇多。但我已决定——以我的性命,赌这一回。”
宋书洪击掌而笑,“让我想一想啊,姑娘的如意算盘——想必姑娘心里也清楚,皇上必不会放过姑娘,然后太子殿下么,自然会为姑娘挺身而出,这我也相信……别说挺身而出,就算以死相护,太子殿下他也一定会为姑娘这么做的。”
他话锋一转,“那么,姑娘是不是以为,皇上再生气,也不能拿太子怎么样?”
思影瞥着他,“这可是宋大人说过的。”
思影记得很清楚,护国公案前夕,她与宋书洪商量计策时,有点担心之恩重启陈年旧案,未来皇帝回来不好交代。彼时宋书洪安慰她时亲口说“太子是皇上亲生嫡长子,皇上再生气,最多不过责骂几句罢了”。
宋书洪似乎也想起来了,微微点头道:“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前提是——姑娘届时远走高飞,不可能再对东宫和朝廷有任何实质影响。皇上眼不见心不烦便罢了,至于护国公案,木已成舟,何况端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平反,皇上若真生气,抓来太子骂个几句,这事也就过了。而如今姑娘打算留在皇上眼皮底下过日子,皇上看到姑娘就来气,加上太子殿下又对姑娘言听计从,姑娘的家族在朝廷还尚有旧部余威……这一切皇上看在眼里,要怎么忍?”
思影右手紧紧攥住一枚茶盏,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坏的情况,太子会怎样?”半晌,她轻声问。
“前途尽毁,英年早逝。”宋书洪面无表情道。
第94章
思影蓦地抬头,“怎么会……”
宋书洪淡淡的笑,“对了,二皇子殿下回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孟姑娘见过他没有?”
思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回答:“……见过。”
“觉得他怎么样?”
“年纪太小,看不出来。”
“可朝廷很多人都看得出来。”宋书洪举杯望向窗外,目光凝了几分憎恶,“说二皇子……更像皇上。”
片刻,他回过头来,“姑娘可知,那是什么意思?”
思影盯住面前翠色的茶水,手指微抖,“更像皇上……是真的么?”
宋书洪点头,“当然,连我也觉得很像——虽然我并不认为,更像皇上就能怎么样。只是朝廷那些家伙你也知道,有些事本来没什么,给他们成天说来说去,就变得很要命。”
思影此刻脑子有些混乱。宋书洪的话虽然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她觉得,其中一定也有牵强不甚合理之处。因为宋书洪绝不会安什么好心,为了之恩和她的安危专程来提醒她……宋书洪绝非那等大善人,他说的每一个字,必有其动机。
想到动机二字,思影忽然一个激灵,心中陡然亮堂。
“宋大人特来与我说这番话,是为了宋梓墨吧?宋大人希望宋梓墨嫁入东宫,自然觉得我呆在太子身边很碍眼,希望我走得越远越好,是这样么?”
宋书洪一下子就笑了,“原来孟姑娘是这样想的。为了梓墨?梓墨跟东宫的缘分八字还没一撇呢,朝廷大臣适龄女眷那么多,个个对太子妃的位置虎视眈眈,未必轮得到我们家梓墨。难不成我就为了这么一点点机会,大费周章将姑娘赶走,是不是显得太小题大做了?”
宋书洪巧舌如簧,思影一时也无可反驳,“那是为何?”她沉吟须臾,抬头来正色看着他,“为何宋大人今日会特地来让我离开?请不要说‘为了我好’、‘为了太子好’这种话,我想知道宋大人的真实用意,那样,我说不定会听信宋大人几分。”
“可以,”宋书洪不假思索,“告诉姑娘也无妨。信不信,都由姑娘。”
思影点点头。宋书洪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想必姑娘应该知道,我们宋家一直和太子殿下,和东宫关系紧密——当然,这事得多亏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