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镜:【这里会有不尽的绝望,欺骗,痛苦,生不如死,一遍一遍的经历着你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光,循环往复,永不停歇,直到你被逼疯,若是想不明白,就会被永远囚困在这里,不可生,也不能死。】
陆韶:“所以要我修炼成一个麻木不仁的,断情绝欲的人才能离开这里吗?”
画中镜:【如果经历了幽冥十层,从而令守山人成为一个断情绝欲的人,那么我宁愿你从来没有来过。】
陆韶:“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画中镜:【守山人,前面有一盏长明灯,那是曾有一个人经过此地时,散了十分之一的修为为你留下的一盏心灯,将心灯举起来,你将会看到不一样的幽冥十层。】
陆韶回过头,看见骆灵景已经进入了状态,他瞳孔放大,满头冷汗,似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她看见骆灵景这个样子,手心也出了冷汗,心跳不由如鼓捶。
她可以忍受身体上的痛苦,但是如果要让她一遍又一遍承受她所经历过的悲惨往事,以她的意志,她怕是永远无法离开这里,她缓缓向前走着,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盏半明半昧的灯。
这灯样式朴素,无芯无油,全靠浩瀚的灵力撑着它微弱的光芒,陆韶觉得这盏灯莫名亲切,仿佛它就在这里一直等着自己,这种古怪的感觉驱使她几乎没有任何顾虑的将手握在了灯柄之上。
就在这一刻,长明灯的灯光散漫到甬道的每一个角落,在这片光亮中,她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背对着她,手里抱着什么。
陆韶这些年虽然稍微出息了一点,但看见这种场景还是莫名的有些畏惧,她赶上几步,看了那人一眼,可惜那人的模样她看不清楚,应该是被施了什么隐匿法术,不过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陆韶试着喊了他一声,那人置若罔闻,陆韶这才意识到他和这人是两个世界。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群身穿白绿衣衫的女子从她的身边掠过,他们的脚下是逐渐铺展开的绿地芳草,花团锦簇,不远处也起了一座座水榭楼台,还有苍山白云。
“羡鱼师兄,你能不能让我抱一抱小甜甜。”一个妹子哀求道。
陆韶心中暗惊:他是李羡鱼,这是李羡鱼活着的时候的场景。
李羡鱼回过头:“什么小甜甜,我还没有给她起名字。”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起名字呀,一个名字也这么费劲吗?”那妹子很费解的问。
李羡鱼一本正经的解释:“起名字是要有讲究的,若是名字起的太锋芒毕露会恐我儿被更强大的事物所摧毁,若是起的太过平凡,又怕我儿将来万一上进又来埋怨我。”
妹子笑道:“女孩子就叫鸢鸢啊,云云啊,晚晚啊,宝宝啊,她一定会喜欢的,再说了,师兄这么厉害,你的女儿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谁敢欺负她一根汗毛呢,怕什么被摧毁呢。”
李羡鱼爽朗一笑:“说的也是。”
画风一转,山中秀色移到了别处,几个姑娘围着婴儿给她软糯的山间小调,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编了一个花环放到婴儿秃秃的脑门上,被另一个女孩子连忙拿走:“诶呀,小宝宝不能离花这么近,她太小啦,掌门师兄会打你哦。”
“不会啦,掌门总是忙着去打仗,怎么会来打我哦?哈哈哈”
陆韶觉得这里可真是温馨,她坐在山水之间,看着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互相追逐嬉戏,仿佛自己就变成了那襁褓中的婴儿,在宁静的岁月中安然度过每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
山中景色一年又一年,从来都是欢声笑语,姑娘们逐渐长大变老,可是那婴儿却始终都是婴儿,只是容貌逐渐衰老。
终于有一天,从襁褓中伸出的手都是如枯木一般的爪子。
宁静而快乐的生活终于被打碎了,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却始终有一个伟岸的男人在傍晚时分带着一身血腥气将她从花篮里取出,用温柔的语气道:“我女儿好像长大了一点,不要紧,我们一千年长大一寸,两千年就长大两寸,总有一天你就能穿上小裙子,牵着爹爹的手。”
他将脸贴在婴儿的襁褓之上,语气逐渐伤感:“到底为什么你会这样……”
长明灯越来越暗,只够照亮一条狭长的甬道,一切景色都黯然退场,阴凉的风吹在陆韶脸上,甬道里没有人,只有激烈的争吵的声音:
“和南帝一战,是我败了,李氏一族已经消亡,我无惧生死,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的女儿活下去。”
“可她染上了疾病,是一个怪物!”
“她不是怪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活下去!她不能落到南帝手中作为威胁我的人质,也不能落到怀谨的手中,这一战若是胜了。我带着我儿永远离开……”
“画中镜,你身为上古凶器杀戮我李氏全族,我今将你降服,炼到书中,若将来找到她,此后为我儿臣,护她一生平安,将她若无法度过难关,带她来幽冥,我在这里放下一盏长明灯,散尽魑魅魍魉。”
“愿我儿平安一世,清风朝阳为伴,明月雨露耀躯,山川伟力不敢摧,皇威天命不得害,终优游以养心,我愿委骨穷尘,魂飞魄散,散尽修为换我儿一线生机。”
…………………………
幻象逐渐消散,连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陆韶没有觉得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只记得芳草茵茵,只记得春风雨露,以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