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姑娘脸上露出一个十分茫然的表情,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发颤的手腕,再看向自己被击飞,躺在远处的长剑,她最后看向江落青,眼中带着困惑和欣赏。江落青平复了一下呼吸,收好架势站端正,还未说话,就听对面开了口。如同玉石撞击的声音,听的人为之清醒。她道:“继续。”江落青以为她要去捡长剑,结果却见她长袖一动,两条白色炼匹从袖中落出来,比唱戏的人还长的那种。江落青看的一愣,对面已经攻过来了。炼匹带着凌厉的风声甩过来,江落青猛地后仰躲过去,只见那炼匹如同长剑一般,笔直的从他身上横过去,卷走了他腰间一块玉佩。江落青脚跟一蹬,直接就着后仰的姿势迅速后退,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没错,他直起身就听见一身十分响亮的敲击声,只见一条炼匹打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在阳光下荡起许多灰尘。还不等他反应,另一条炼匹直直冲着他的胸膛而来。脚下一点,飞跃而起顺着炼匹快速朝这姑娘接近。叮——两人身形停住,江落青落在地上手上动作却不变。只见他一手长剑被人用炼匹紧紧缠住,而他的另一手则拿着刚才瞬间使出来的短剑,短剑架在这个素雅姑娘的脖颈间,两人俱是穿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那姑娘手腕轻抖,紧紧缠着长剑的白练瞬间散在地上,如同开败的白色菡萏。“我输了。”江落青听见对面的人认输,着实松了一口气,他道:“姑娘身手,女中豪杰。”“嗯。”缺乏表情的脸上,是一双发亮的眼睛,她紧紧盯着江落青道:“你,功夫很不错。”她道:“苏阅,我的名字。后会有期!”她说完白练一甩,卷回自己的长剑,率先下了比武台。江落青站在比武台上,刚才大幅度的用眼导致他这会儿还有点懵,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石阶上的斐济,斐济也在看他,江落青咧嘴一笑,叫了声师兄。真的是——太舒服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这么集中所有思绪往前冲的跟人打过了!比武台下的人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人声顿时嘈杂起来,更多的人起哄一样的叫他名字,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君子双剑江落青!”这一嗓子出来其他人静了下,随即有不明真相的人跟着喊起来。江落青被他们喊的面色烧红,在比武台上不知所措,反应过来,转身就走,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众人见他转身就跑,纷纷哄笑出声。江落青怕被打趣,所以没回石阶上,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他刚进门不久,斐济后脚就跟进来了。江落青房间的门开着,能看到外面,他见斐济进来,下意识站起来道:“师兄怎么过来了?”斐济被江落青比武台上那个笑,笑得又甜又痒又舒服,见人不朝他走过来,只往回走,于是自己也被勾回了屋子里。当然,他还有点理智,说的时候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他清了清嗓子,笑意吟吟的道:“你今日可算是出了大风头了,刀光剑影速度快的我都差点看不清。”江落青坐在椅子上,抬手示意斐济也坐下,他无奈道:“师兄你还不知道我几斤几两?今日正好棋逢对手罢了,险胜。”斐济笑他,只道:“莫要善于,险胜也是胜。”江落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那个跟他势均力敌的姑娘年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但出剑速度却比他快,而且能克服女子先天气力不足,坚持那么久,把他逼到临界点,真的是非常厉害。他最后还只是胜在对方手上力气支撑不住把剑打飞,用炼匹的时候他另辟蹊径,这才险胜一招而已。压根没有什么好骄傲的,这不是他欺负人家姑娘吗?斐济见他这样,大概也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于是抬手横过方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你可要知道,这个姑娘当初可是和我差不多在一列的人,她本人是十分厉害的,决不能用寻常女子去思考。所以你这次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莫想太多才是。”他道:“何况武学剑法,何有男女之分?”他这话一出,江落青就跟被点醒似的,眼睛一亮,随即面露惭愧道:“倒是我执迷了。”“这有什么,你还小。”斐济淡淡的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终于拐入正题。他严肃的看着江落青道:“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江落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没有,我能招惹谁?”斐济“嗯”了一声,他屈指敲了敲黄木桌面,调子十分平稳。他道:“明日五十进一大比,你要小心。”“我会的。”每一刺斐济都会给自己说小心,江落青都习惯了,嘴上应着,却并没多放在心里去。斐济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皱眉叹了口气,他沉声开口,“今日你从比武台上,有人故意阴你,帮你在在场的那些人心里留下一个印象,明天名仙会五十进一的时候,估计不少人会选择你下手。”江落青被他说的发愣,他道:“为什么,会选择我下手?我今天表现也并不是多出众,前面剑法比我厉害的也有。”斐济看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他道:“陈年老醋第二日一早,江落青就起来在院中练剑,直到侍从把食物端过来之后他才停下来,他练剑的时候斐济也起来了,没出声,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弹出一指内力,帮他矫正一下。两人用完饭菜,稍作歇息,起身去了比武台。路上碰到别人,江落青能轻易的感觉到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和斐济沉默的并排走着,不给别人一丝余光。五十进一,今天的比武台估计得血流成河了。到了比武台,那里已经有人落坐了,江落青和斐济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一会儿,人到的差不多了,昨日没出现的那个老翁这会儿腰上挂着和葫芦,耷拉着一张脸上台来了。他上来也不说话,就站在那儿,一比武台的人都在等他。两位大汉拿着名册子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位通身雪白的青年,长发被松松编好垂在身后,他眉目中有些域外之人的影子,五官清晰,面容冷俊,神色毫无波澜,一看就十分不好接近。但是跟昨日那个与他对打的姑娘有些像,尤其是这神态,江落青想。两位大汉停在比武台下,那位青年缓缓拾阶而上,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打量和猜疑,大多数人已经约莫猜出了这年轻人的身份,不过没人说话,只等着他来验证。那神态冷漠的年轻人停在比武台中央,他抬头,一双颜色浅淡的眼睛露出来,里面有如比是冷漠,倒不如说是平淡,好像这世间之事跟他没什么大的关系。他落在凡尘喧嚣之中,却又坐在云端俯视众生。江落青坐在聚集比武台十分近的那里,盯着这人瞧,他觉得这人看起来真是无情无欲,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