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阿图瓦亲王伯爵如同他昨天跟塔列朗主教所说的那样,带着他的子女以及大批仆役,在一支军队的护送下招摇出逃,前往国外。紧接着整个凡尔赛宫乃至整个王国的教士和贵族们都知道了阿图瓦亲王伯爵的出逃,随即匆匆忙忙地开始了逃亡之旅。他们已经抛弃了国王,将他们信誓旦旦宣誓效忠以及保护的国王丢给了那些他们口中“残暴及野蛮的”巴黎市民。至于国王……
“你们可以离开,唯独我不能离开。我是这个王国的国王……”在觐见室里面对着眼前一片跪于地上劝说国王出逃的大小贵族们,国王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不过为了安抚这些贵族们的一片忠心,国王还是补充道:“你们可以自行决定去留,王室成员们可以分批前往国外。而我的家人……”说到这,国王朝王后以及自己的子女们看了一眼。待王后对他回以肯定的支持之后,国王继续说道:“而我的家人则和我在一起,哪也不去。”
随即,王后抱着陆逸站在了国王身边:“我们与国王在一起,正如国王所说,这个王国不能没有王后,正如整个王国不能没有国王。”
虽然陆逸对于这个已经开启疯癫模式的王国是否真的需要国王与王后存疑,但是此刻在一片静寂声中陆逸还是用那依然还显得很稚嫩的童音清楚地说道:“我与我的父母在一起,这个王国不能没有王太子,正如这个国王不能没有国王与王后一样。我生来就是为了统治这个王国。”
“哄——”陆逸的话让整个觐见室犹如炸了锅一般,大小贵族们不顾失仪纷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逸,紧接着交头接耳。王后虽然也感到惊讶,不过此刻她更多的是欣喜,她在陆逸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更加坚定地站在了国王的身边。国王看了一眼陆逸,仿佛从陆逸那张肥嘟嘟的脸上找到了更多的自信,国王又挺直了胸膛。
正在国王觐见室的大小贵族因为陆逸话而乱作一团的时候,一个宫廷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国王身边站定低头对国王汇报:“陛下,皇家科学院的学者们请求觐见。”
“我并没有下达过要求他们来凡尔赛觐见的谕令,他们来做什么?”国王一脸疑惑地回答道。国王的话让觐见室又安静了下来,见大小贵族们依然还保持着请求他出逃的跪姿,国王示意他们先起来。
“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们说他们收到了一封盖有王太子殿下海豚鸢尾花徽章的信函。”说着,那个宫廷侍卫朝陆逸看了一眼。而觐见室里,不管是国王、王后还是那些已经起身的大小贵族们,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陆逸身上。
至于陆逸,则丝毫不顾忌满场的瞩目,大大方方地以目光对在场的贵族们一一扫过,然后朝一脸疑惑的国王与王后笑了笑。事实上,此刻陆逸不仅一点都没有怯场或者是不好意思,与之相反,他甚至隐隐地开始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在前世的时候从未有过,但是却无数次地在幻想之中想要尝试的。事实证明,前世的幻想并没有错,这种感觉很棒。一种世界因我而动的感觉,就连原来一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的那个滚滚历史车轮在这一刻都变得仿佛能被他随便一脚踹翻。
这就是君王的感觉,让路易十四国王义无返顾地消耗巨大国力建造起这座宫殿,让拿破仑义无返顾地从罗马教皇庇护七世手中抢过皇冠戴在自己头上的感觉。不得不说,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们来得很是时候,此时凡尔赛宫廷之中还有其他地方比这个贵族云集的觐见室更适合作为舞台吗?
“让他们进来吧。”国王点头之后,觐见室里的贵族们纷纷退到两边。
在大小贵族们的注视下,法兰西皇家科学院的六位中年院士一齐步入觐见室。在朝国王见礼之后,其中一个院士上前几步站立:“陛下!”
“啊~拉格朗日先生,自从最近诸事纷扰以来我就再也没能够与您以及列位饱学之士探讨科学的奥妙了。期望巴黎的生活能够让你觉得美好,以忘却这种怠慢透视之眼TXT下载。”见到诸位科学家,国王仿佛忘记了烦恼一般,对面前这位他从普鲁士那位自称为“欧洲最大的国王”的腓特烈二世宫廷之中挖来的“欧洲最大的数学家”满怀热情。
“呵呵……”对于国王的热情,拉格朗日谦逊地微微一笑:“陛下的宽厚仁慈令我惶恐,还请陛下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同僚们。”
在国王点头应允之后,拉格朗日躬身退后两步,退到了与他同僚齐平的位置,而后才向国王介绍道:“这位是加斯帕尔?蒙日先生……”
“蒙日先生,好久不见。”不等拉格朗日诸位介绍,国王就抢白道:“你为皇家军事工程学院培养了许多优秀的海军及陆军技术军官。而你的画法几何学也使得我在机械上受益良多。”
国王抢白非但没有令拉格朗日觉得尴尬,与之相反,国王对于科学的热衷以及对于科学人才的重视使得在场的诸位饱学之士都倍感亲切。
“这位是安托万?洛朗?拉瓦锡先生,他曾以一篇《燃烧概论》征服了皇家科学院,并且以大量的试验应证了燃烧的氧化学说,证明了质量守恒定律。今年又出版了他花费四年时间所编写的著作《化学概要》。就以其中所蕴含的价值来说,这将是又一部震撼科学界的著作。”
拉格朗日说完,这位看上去显得很瘦的化学家躬身朝国王行礼以表示谦恭。而国王也点头回礼,不过相比起蒙日来说,国王这次看上去显得镇定得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国王所喜好的学科与化学没有太多交集的缘故。相比起化学来说,国王更热衷于与机械存在着更多关联的数学、物理学以及几何学。
不过国王不热衷不代表陆逸不热衷。拉瓦锡,前世任何一位只要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无论他是文科还是理科,必定都知道这个名字。不得不说,相较于这个时代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来说,法国的科学家太多了,以至于后来拿破仑在远征埃及的时候,竟然能够有一支由167位博物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地图测绘人员、工程师、考古学家和艺术家组成的考察团随行。
较之于军队的强弱以及国家的财富的多寡,陆逸觉得学术以及教育的进步才是一个国家实力真正的体现。而前世的老欧洲也正是在此时奠定了他们在基础科学上的霸主地位,一直到陆逸所生活的前世,就连世界头号强国也依然未能够在基础科学上将其超越。
陆逸前世的祖国在这个时代依然还处于一个抑制学术进步的王朝所统治。在数十年后,它的强盗邻居在被列强痛揍一顿之后迅速地苏醒完成了启蒙,谦虚地从还未禁止学术外流的欧洲学习到了完整的基础科学,进而一脚迈入了强国的行列。而陆逸前世的祖国则陷入了近百年战争与动乱的深渊。直到再次苏醒之时,整个世界已然分为了对立的两个阵营,学术自由流通的大门已被关上。以至于到了陆逸所生活的时代,他的祖国依然还在为基础科学所困扰,限制了其强大产能。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白皮黄心的话,陆逸估计现在就会开始策划从这个王国绑架一大票科学家,然后开几艘一级战列舰占据东方那个古国的宝岛自立为王,进而打着驱除鞑虏的旗号反攻大陆,称帝加冕的事情。
“拉瓦锡之于化学,犹如牛顿之于物理学。”就在拉格朗日向国王介绍余下三位同行的语言学者时,心中澎湃不已的陆逸将前世对于拉瓦锡的这句评价说了出来。这让看上去显得稍稍有些沮丧的拉瓦锡先生立即惊讶地抬起头来。
觐见室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王后怀中的王太子。只有拉瓦锡因为陆逸的赞许之词谦逊地低下了头。事实上,本来拉瓦锡是不打算跟着拉格朗日一起来凡尔赛觐见国王的,这位化学家并不热衷于社会活动,相比起当一位倍受瞩目的社会人物,他更愿意回到实验室中做一个纯粹的学者。但是作为统一度量衡这一理念的最早发起者之一,拉格朗日说服了他。因为在那份带有王太子印戳的论文里,在提及语言数列方式的时候也顺带地提及了标准的重要性,且不论那份论文之中给予法语教育便利性的有多少,光是其中关于标准的论点就能够成为他们所倡导的统一度量衡有力的支持。若是能够在印证那篇论文的同时得到国王的支持,那么他们所倡导统一度量衡事业将大大提前实施流氓艳遇记全文阅读。
觐见室之中无人说话,而这时终于有人感觉到了觐见室之中的闷热。拉格朗日松了松自己的领子,假咳一声上前说道:“陛下,此次我们前来是因为昨天我们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凡尔赛宫的信函……”拉格朗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宫廷侍卫,在宫廷侍卫转交给国王之后。拉格朗日才继续说道:“这是一封盖有王国王太子殿下的信函,在信函之中提及了当前法语数字表述排列在学习以及日常生活之中的不便利性,这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所忽视的环节。而作为学者的我们在平常的学术交流之中对此有着更为深刻的体会,尤其是我这个意大利人……”
拉格朗日自嘲的发言引起了一阵善意的哄笑,随即拉格朗日向四周的贵族们点头示好:“确如那篇论文所述,我们也认识到了论文的价值。但是……”拉格朗日强调了这个“但是”,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这篇论文上的署名是……一位叫做路易?查理的先生。这让我们感到很疑惑,因为在法国有着无数个叫‘路易?查理’的男士与女士(路易?查理这个名字的女性中文音译字为露易丝?夏尔),我相信在凡尔赛之中叫这个名字的贵人也不少,但是当这个名字与王太子殿下的印戳放在一起的时候。恕我冒昧,这就超出了我这颗装满科学的脑袋所能够理解的范围了。”
在一片笑声之中,拉格朗日上前了两步:“所以……陛下,恕我冒昧前来请求觐见。但是科学的严谨以及您所给予我的地位以及薪金使得我不得不带同僚前来求证这份论文的真实性,好让我回去说服皇家科学院的其他同僚们。请陛下恩准能够单独开出一个房间来,让我,以及我的诸位同僚能够向王太子殿下印证那份论文的真实性。”
听完了拉格朗日的话,陆逸不得不对这位数学家刮目相看。相比起专注于学术的拉瓦锡来说,这位效力于欧陆两大强国宫廷的欧洲第一数学家更懂得如何从事社会活动。这位数学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小说的价值,但是为了防止论文由人代笔导致王室颜面尽失的尴尬局面,他向国王提出了单独开出一个房间让他与他的同事来验证论文是否真的由年仅四岁的陆逸所写。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合理的要求,就算论文并非陆逸所写,陆逸相信这位精明的数学家也准备好了补救的措施。
不过……陆逸并不打算离开这个觐见室,因为那份论文本来就是他亲笔所写。其中所阐述的内容以及论据全部都出自他自己的想法。与其到一个隔绝的房间里去让人怀疑,让真实性再打个折扣,还不如在这里大大方方验证,让所有心存疑虑的人目瞪口呆。
随即陆逸立即开口对拉格朗日说道:“先生,就在这里吧。那封信就是我写的,在那里面除了一些我还没有学到的词语是询问别人之后写下的以外,全部都是我自己写的。我的爸爸妈妈以及我的老师也没教过我应该如何去撒谎。”
说完之后,陆逸看到了国王与王后脸上的骄傲,还有人群之中的勃利公爵夫人。虽然此时的勃利公爵夫人还不太清楚状况,不过这不妨碍她在陆逸的言语之中找到自己的功劳。
“咳嗯……”假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后,拉格朗日走到了陆逸的面前。“殿下,请原谅,这对于我来说有点……有点不可思议。”
“先生,我想……这种感觉对于你,对于拉瓦锡先生以及蒙日先生来说应该都不算陌生。可能如今的忙碌使得你们已经忘记了当初被称之为‘神童’的感觉。而我其实也一样,在我周岁的时候我细心的父亲从几张扑克牌之中发现了我会加减算法,两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看书写字,背诵诗歌。而从我知道怎么数数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您不觉得相比起拉瓦锡先生花费尽花费四年所编写的著作《化学概论》来说,一个正在学习法语的人用三年的时间去发现法语的不便利太过于漫长了吗?”
“呃……”这位精明的数学家被陆逸给问住了,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陆逸的话。若是肯定陆逸的话,那么等于承认就连细心的小孩都可以发现的不便他们这些成年人竟然从未想过去改变。而若是否定的话,那更是否定拉瓦锡先生的《化学概论》,对于这部概论价值有着深刻认知的拉格朗日是万万做不出那种事情的。好在……在场的人之中也没有人深究这个问题,随即拉格朗日先生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将这个问题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