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星期二,无事。”——攻陷巴士底狱当天路易十六国王日记的描述。
“7月14日,星期二,无事跃韩全文阅读。”尽管因为德?博蒙老头炸毁了巴黎塞纳河上码头的火药,使得巴黎市民攻陷巴士底狱的日期提前了一天,变成了7月13日。但是在14日接到巴士底狱被攻陷消息的国王依然还是在当天的日记上写下了这一句话。
第二天,也就是7月15日一大清早。国王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普罗旺斯亲王伯爵以及阿图瓦亲王伯爵,没有带任何卫兵来到国民议会。国民议会正准备着向国王通报情况,没有人会想到国王竟然会来。他们对国王的到来虽然感到非常惊讶,但是出于以往对国王的不满,在场的所有议员都一致戴着帽子并保持沉默,并没有给国王应有的礼遇。
但是国王并没有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而是径自大声对在场的所有议员们宣布:“先生们,我与这个王国以及这个王国的全体臣民是一体的,我相信你们的一片赤诚。如今形势危急,巴黎一片混乱,我期望国民议会的诸位能够有所作为,来挽救这个国家。军队已经奉我的谕令撤离了巴黎以及凡尔赛,巴黎的民众可以自行组成武装来维持巴黎的秩序。”
国王向国民议会低头妥协了,这些国民议会的议员们发现国王言语之中“三级会议”已经变成了“国民议会”。这表示国王已经承认了一个多月之前他们擅自改组的举动,承认了国民议会。
国王话音刚落,整个会场沸腾了。所有的议员起立欢呼,对国王的决定报以热烈的掌声,掌声久久不息。在国王带着普罗旺斯亲王伯爵以及阿图瓦亲王伯爵起驾离开国民议会会场的时候,许多议会的议员们主动跟在了后面,簇拥着国王,他们想要尽量想离国王再近一些,伸出手去触摸深蓝底色王袍上的代表王室的金色鸢尾花纹,“国王万岁”之声经久不绝。
国王也一样被人们的热情与爱戴感动了。一路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也没去管普罗旺斯亲王伯爵与阿图瓦亲王伯爵的脸色有多难看。一回到宫里,他便兴冲冲地对王后说道:“夫人,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但是臣民们依然一如既往地爱戴我。他们是我的臣民,我不能够伤害他们。”
对此,王后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而在一旁的陆逸也没说什么,他不想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再去打击这个疼爱他的仁慈国王。
对于国民议会里那些人的德行,陆逸再清楚不过了。前世马克?吐温的著作对于这一类人的本性有着深刻的描述。前世陆逸在大学时曾有一段时间将美国的民主与小时候看的马克?吐温《竞选州长》一文进行对比,结果在对比之后他觉得马克?吐温对于民主政府的描写实在是太过尖刻,通篇极尽挖苦并有失偏颇。那个时候的陆逸还是会被政客们的政治秀欺骗和感动的。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陆逸发现,这个时代法国的政客们早已将《竞选州长》之中的那些卑鄙手段运用到的极致,有所不同的只是他们对付的目标变成了国王与宫廷。造谣,诽谤,鼓动民众做出过激的行为,只要他们能够想到的,这些鲜廉寡耻的政客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使出来。
而对于刚刚赋予他们权力的国王,那些政客给予一些掌声与欢呼声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并非是在为国王而欢呼,他们只是在为到手的权利而喝彩罢了。数百年来,政客追逐权欲而不择手段的本性从未改变,只是随着传媒手段的变化,使得他们与民众信息不对等差距相对缩小,从而不得不将那些手段变得更加隐蔽罢了。
当然,信息不对等差距的相对缩小使得诸多幕后的交易变得更加难以进行,这对于民众来说是有利的。但是就现在而言,这个时代的政客比起宫廷里那些只懂得享受而毫无作为的贵族们来说,也仅仅是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区别而已。传媒的原始使得无耻的伪君子们对付起无脑的真小人们格外容易。
这一天的确如同国王的日记一般“无事”,没有下雨也没有刮风。有事的只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凡尔赛宫廷里早已沸沸扬扬,暴徒们随时可以包围凡尔赛的消息在宫廷之中疯传。权贵们依然还在不停地劝说着国王,因为军队还未完全撤离,现在让国王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当然,他们如此劝谏也不过是出于自保罢了,军队的撤离使得他们变得很没有安全感,在凡尔赛宫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在试图试图劝谏的权贵之中有一个人引起了陆逸的注意殖装。当经历了一天贵族劝谏的国王表示困倦想要休息的时候,诸多身份尊贵的大贵族离开了国王的觐见室,在其他贵族的围拢下从觐见室外退去。只有一个人依然还在向国王的弟弟阿图瓦伯爵劝说着。刚好被从宫廷天台上下来的陆逸以及德?博蒙老头他们遇到。
只见那个与国王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穿着一身主教的服装,拄着一条拐杖一瘸一拐地跟着阿图瓦亲王伯爵。每当阿图瓦亲王伯爵随意地走几步时,这个中年主教就拄着拐杖艰难地跟了几步。
“塔列朗主教,国王已经做出决定,而且现在国王已经休息了。我不能够再去打扰国王陛下,哪怕我是他的弟弟。作为他最谦卑的仆人,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了。”阿图瓦亲王伯爵看上去对这个瘸子显得有点不耐烦,转身准备离去。
但是这个名叫塔列朗的瘸子主教依然还是没有放弃,拄着拐杖追到了阿图瓦亲王伯爵的面前,诚恳地说道:“殿下,殿下……请等等,请听我说,听我说。我向您发誓,若是我所言有虚那就让上帝把我丢到‘塔塔鲁斯’(圣经里上帝放逐撒旦以及反叛天使的地方)里去。殿下,在巴黎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那些要求平等的革命者们决不象他们宣传和书籍之中所标榜的那么博爱。他们只不过是以平等作为诱饵,诱惑人们犯罪,就像撒旦一样。他们都是戴着迷人面具的撒旦,内心充满了肮脏、下流、暴力和恐怖的东西。如果您听到过他们的密谋,您就会发现他们有多么令人憎恶。而现在,这一切都在巴黎到处蔓延,用不了多久,这种毫无秩序的暴力与恐怖将会象瘟疫一样吞噬我们的整个王国。
殿下,如此临危之际,现在是拯救王室以及王国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再犹豫不决,不采取行动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话,当地狱的撒旦羽翼丰满之时,将再也没有谁能够对抗它了。维系了王国上千年的美好传统,以及延续这个国家的所有美德将与王权一起被恶魔摧毁,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阿图瓦亲王伯爵被这个名为塔列朗的瘸子主教说动了,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对塔列朗主教回答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再去劝劝陛下。”说完之后,戴上帽子,朝国王的觐见室走去。
阿图瓦亲王伯爵离开之后,塔列朗主教在走廊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焦急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陆逸与德?博蒙老头他们。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的等待对于塔列朗主教来说都显得格外漫长,让他如坐针毡。不时地,这位主教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来回走了几步,但是仿佛心中所急之事让他连踱步都无法缓解这种焦躁一般,主教又拿起手杖,用杖上的圆柄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手心。
终于,阿图瓦亲王伯爵出来了,塔列朗主教连忙迎了上去,带着一脸的期盼望着阿图瓦亲王伯爵:“殿下?”
阿图瓦亲王伯爵摇了摇头:“陛下说,巴黎的因为暴动已经造成了近两千人的伤亡。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臣民流一滴血,所以他不会再对臣民采取任何强硬的手段。同时,国王也让我转告您,主教大人。国王以及他的臣民依然需要您去传播上帝的教诲。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国王不愿意见你,国王已经不需要你,不需要我们的忠诚了。”
“不需要我们的忠诚了吗?”听完阿图瓦亲王伯爵的话,只见塔列朗主教整个人似乎垮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阿图瓦亲王伯爵长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决定离开这个国家了,待在这个地方毫无安全感的地方让我很难受,我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明天就走。你呢?主教大人。”
“我?”塔列朗主教茫然地抬起了头:“我……虽然王室已经决意抛弃我们神圣而美好的传统,但是作为一个主教,我还是应当遵循上帝的旨意,留在巴黎继续为上帝的子民服务。”
听罢,阿图瓦亲王伯爵挑起嘴角笑了一下,按了一下帽檐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这个瘸子主教。而一脸彷徨的塔列朗主教愣在原地楞了许久。最后才不甘心地用手杖狠狠地戳着地板,艰难地迈着脚步孤零零地走在了宫廷的长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