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是个懂行的,东西一到手便知物件不凡。“这好像跟你以前那把差不多吧?”“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从材制到手法,还有这绢画的出处,有可能与我以前那把是出自于同一人手,甚至是同一批贡品。”十六大小扇骨全是紫檀制成,上雕有古朴而大气的花纹,花纹与紫檀木的天然纹路相辅相成,看上去即自然又美观;可惜的是两面绢画上山水图案因保养不当而有点失色。大老爷很是遗憾:“糟蹋了好东西呀!”两把扇子或许出自于一人之手,却有两个结果。一把留落民间落到不懂珍惜的人手里糟蹋了,而一把则落到他手里被珍而重之,好在弥补的还不算晚。“我打算送去若修一修,应该还能补救。”“这东西可是难得的宝贝,可别随便给人修补给弄坏了。”大老爷的的担扰不无道理,折扇不比其余古玩,特别是上面的绢画,如果修复的人功夫不到家给修坏了,那可是平白糟蹋东西。“我会送到府城去修补。”到了府城当然也不会随便找个人修,他会好生打听找个能完整修复好的人。这折扇并不仅仅是冬阳送他第一样东西,还有层意义远比这个更深远。易云卿曾有把喜爱的折扇余氏也是清楚的,隐约间也知道那把折扇的出处与价值,而现在又有了或许出自于同一人手的另一把折扇,余氏很好奇:“这扇子哪来的?”易云卿笑,当作玩笑话般把昨日冬阳买扇子的情形说了遍,其实他也没见着只是从易谦嘴里听了些,只是有那些只字片语他也足够把整件事情给串联起来了。大老爷听着大笑,余氏听了也是抿唇轻笑道:“我好似记得卿儿以前那把扇子值一千二百多两吧?”“是一千二百五十两,是我从一个行家手里淘来的。”易云卿很少跟家里要那么大笔钱买件玩物,可以说那是唯一的一次。大老爷还在笑,不即道:“那卖扇子的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却不曾想亏最大的是自己。”纨绔青年是真的听过他太爷爷说过扇子的珍贵,只是他恐怕误会了。那时他祖上还是他太爷爷当家,家财万贯的眼光自然也高,千八百两的给嫡孙子娶房媳妇是成的;而他家现在已经落破,眼光自然也就放低了,百来两娶房媳妇盖间房也是成的。所以,这天差地别的误会让冬阳给误打误撞上了。余氏笑完,道:“不过也亏的冬阳有这勇气买,要是常人一个不懂行的,可不敢花这么多钱买一把扇子。卿儿,这扇子可是冬阳买给你的,难得他还记得你曾有这么个可心的物件,虽是夫妻你也要好好谢谢他还要给回礼。”谢,他已经是‘身体力行’的谢过了,可这回礼?还真把易云卿给难住了。“娘,儿子正为这事发愁呢,要不娘给出出主意?”余氏轻唾口:“你这孩子,冬阳还图你什么东西不成?不拘什么都是一片心意,心意到了冬阳自然也感觉的到。”一语点醒梦中人。易云卿退下,第二天趁送扇子去府城修补,回来时给冬阳带了块上品羊脂玉牌。玉牌一面雕的是富贵承祥,而另一面则是极为复杂的百年同心结样式,这同心结雕刻的极为漂亮流畅,可要是不懂的看了只以为是漂亮的浮云图。易云卿还有点恼冬阳不肯道明真心,所以玉牌买了来只塞给冬阳却不说明玉牌图案的意义,权作小小报复。34易云淑的亲事转眼半月过,易云卿从府城取回修补好的折扇,明明还不到用折扇纳凉的时候他却已经每天不离折扇了,人更是三步五步不离的。余氏看了暗笑,却也欣慰两人感情好。要知道家和万事兴,只有先家和了才能再兴。这日,五月的娇阳已经初见端倪。去自家菜园的路上,易谦提着个菜篮子在前头兴志高仰,冬阳在后小心看着怕他摔了,最后是易云卿,折扇别在腰间时不时停足端看,似乎很是满意这一番田园山景。要是别人见了恐怕又要笑一场,摘个菜都要一家三口出动,这该是有多粘呼呀?划成一块块的沙地分种着各种蔬菜,有茄子豆夹青瓜苦瓜,还有些青叶子蔬菜,满园子翠绿看上去就让人欢喜。“这常大叔待弄菜园子真是一把好手,明儿该给他加些工钱。”这家里吃的蔬菜都由自家菜园提供,偶尔还择些送去镇上,只是这么大菜园不说易云卿,连冬阳都很少动手,都是有家里请的一大叔长工负责。大叔姓常,是村里有名的勤快人,只是年轻时被家里病弱的老母托累,好不易娶房媳妇也是个病秧子,吃药看病把积蓄都花光不说还欠了不少债,到头来媳妇还是没保住只给留了个四岁的病秧儿子。当初就是看他家境困难又是个实城人,易云卿才请了他做长工。工钱给的厚道,在忙的时候还会加钱,就四个月的工钱听说已经把家里欠的债给还了。易云卿狭促一笑:“夫人有令,小的岂敢不从?加,明儿就给他加。”冬阳没好气横他眼,快走两步提过易谦手上的菜篮子先给摘了四五条青嫩的黄瓜,还有丝瓜,两把青菜,一把韭菜,还在两父子眼神都痛苦的表情下摘了四条大胖苦瓜。最后摘了把青辣椒这才准备打道回府。一路上易谦还在为四条胖苦瓜纠结,可爱的脸蛋都快皱成了包子。快到家门口才迟疑求饶:“小爹爹,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吃苦瓜呀?苦瓜好苦。”若是平时冬阳肯定不准易谦挑食,可今儿这苦瓜本身就不是给易谦摘的,也就应了:“好,今儿我家谦儿不吃苦瓜,苦瓜都给你爹爹吃。”同样对苦瓜避之蛇蝎的易云卿听了立时苦了脸,暗骂:谁把他家冬阳给教坏了?!当天中午余氏很困惑,明明易云卿很不爱吃苦瓜,可今儿一大盘苦瓜摆在面前还频频伸筷子为的是哪般呀?!不说易云卿这苦瓜大餐吃的有多郁闷,当天下午庶三爷携庶三娘坐了马车到老宅报喜。说是三房庶女云淑的亲事定了,定的村子一大户家的嫡三儿子,因男方家有长辈身子不好怕出事所以婚事就定在下月初九。仔细算来这婚事也不过一个月了,很是仓促。说是报喜可这喜却把老太爷老夫人气的够呛,哪家女儿是一个月就定亲包成亲的?男方的要求是男方的,可这把女方的面子往哪搁?再说哪有云春这哥哥的婚事还没办就把妹妹给嫁了的?老太爷气的倒仰,可骂也骂了,打也于事无补,没分家前他这爷爷还能说上两句,可这分家了还硬上插上两句也不像个事。庶三爷苦苦哀求,把男方的条件夸了又夸,只道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不容错过等等。老夫人气了也就过了。只道好在云淑再没平辈的妹妹未嫁,不然可被这三房给祸害惨了。大老爷跟余氏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回来一家子吃罢饭。余氏叹道:“这云淑是个命苦的,相貌虽好可生就庶女,三弟媳妇又不是个大肚的,对这庶女历来不太看中给生生养成了个鹌鹑性子,这人生地不熟的嫁到这所谓的大户,娘家人又不太看中,新婚中那王家儿郎或许还能看在云淑曾出身大家跟相貌不错的份上对她好上几分,可这长而久之,可如何是好?”大老爷向来不太说庶弟们的闲事,可今儿听了也只得叹气:“三弟这事的确做的不地道。”想起所谓的大户王家,问旁边喝茶的易云卿:“卿儿可知道这王家?”要问别的村什么王家或许易云卿不清楚,可要问隔壁村的那王家,易云卿还真有点消息。“这王家往上数三代有过一个进士,当了个小官时办了一份不错的家业,两代下来还算经营的不错。现在王家当家的有一女儿原本是县丞妾室,县丞原配去世后就抬了为继室,听说这继室是个能人,一口气给县丞生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很是被看中。因为这层关系,王家行事有点嚣张,去年不是整个扬洲旱灾吗?这王家明里暗里低价收了不少田地跟铺子。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小妹要嫁的嫡三子则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