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青可以明显感觉到血液在流失带来的冰冷。再迟一点,他就要失血而死了。身上很冷。水牢内被血染红的水映着池壁都是红光。红光中,水面上,站着一匹孤狼。绑在一边耳朵上的红头绳断裂,落入血红的波涛中。那青眼抬起来。一道绿光刺进梅子青眼里。他闭上了眼,听得那孤狼唤他:&ldo;少主,你答应过我,你护我终老,我养你长大。可惜,你做到了。我却早早死了。少主,我护了你二十三年。这一次,我护不住你了。你自己多保重。狼族的任何人你都不要相信。尤其是青沙郎。少主,你不要到南陵去。不要去。&rdo;那狼说着不要去,身影一点点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ldo;雪儿,是不是有狼?&rdo;梅子青警觉起来。身上每一根毛孔都竖了起来。
自这红头绳突然断成两截开始,汹涌的浪涛瞬间平息。水面如今平如镜。踏雪捞起那浮在水面的的红头绳叼在嘴里。含糊道:&ldo;昂?&rdo;踏雪怀疑他这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骗他道:&ldo;嗯。&rdo;
梅子青闭上眼,安静趴着。没一会儿又小声嘟囔道:&ldo;你骗我。有狼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根本没有狼。&rdo;
梅子青说到后来已经没了声音。踏雪中途把人卸在胸前仰面在水面探了探鼻息,又背起来继续在过人高的水中游。少了浪涛和食人锦鲤的阻碍,这一次游得很顺利。没一会儿就到岸了。
水牢门口,菊知秋早准备好了马车。说是来劝人,无非是从皇帝手上取得水牢钥匙的借口。不曾想,计划早被看穿。钥匙是假的。到了门口的他们只得硬闯。其他灵宠拖延时间,踏雪入内救人。
&ldo;怎么回事儿?&rdo;背着梅子青出来的踏雪问。
菊知秋掀开的门帘内,白虎右后腿有咬伤,正往外冒着血。呦呦嘴唇发白,身后是给她治疗的呦呦。踏雪不认为水牢外那一点小兵能把他们伤成这样。
&ldo;来了一群狼。好多狼。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非要冲进水牢里。白虎和米哥受了伤。后来,水牢里闪出红光来,他们就都夹着尾巴逃跑了。这沧海一粟间诡异得很。我们快走。&rdo;菊知秋从踏雪背上接过湿漉漉的两人,后者因为脱力瘫倒在地。米白和菊知秋一人扛一个进了马车。米白把太子挪开,把肩头的梅子青卸下来让呦呦治疗。菊知秋掀开门帘,要去赶车。
军靴踢踢踏踏,由远而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灯笼围成一条火龙将他们团团围住。手持长矛的禁卫军从不远处鱼贯而至。
青蛇探头出窗外,入目都是士兵。&ldo;糟了。来了。&rdo;发现钥匙是假的那一刻,大家就知道早晚要与官兵一战,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菊知秋一咬牙,跳下了马车。&ldo;米姑娘,你驾车。&rdo;
米白察觉到他脸色不对。问:&ldo;你要做什么?&rdo;
&ldo;雪霁与我多年情谊犹在。他只是一时被奸人迷惑。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们快点走!&rdo;
太子带着薛如银并一群禁卫军将马车围在中间。
&ldo;今日,谁也跑不了。&rdo;薛如银说完,退开一边,让出身后的太子。太子大病未愈,被公公扶着往前,面色苍白如纸。
菊知秋上前要接,又果断地后退一步拱手,冷了声音道:&ldo;私放鲛人,欺瞒圣上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小青哥无关。他只是身怀一点小法术,心地太善良被我欺骗而已。东篱在此,认罪知错,求太子放过他们。&rdo;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太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ldo;你这是要为他抵罪?&rdo;
菊知秋坚持不是抵罪,是自己罪有应得。
车里,米白拿起□□:&ldo;听着。等我拿下耳罩,我们一起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rdo;青蛇建议听菊知秋的。玄武挡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车外,菊知秋还在跟太子辩论,指责薛如银伤害无辜。太子一挥手,让禁卫军抓住了薛如银。下令:&ldo;把国师关进水牢。&rdo;
情势急转直下。车里一行人全傻眼了。
暗卫带出来一个小光头,正是罪魁祸首竹非白。菊知秋一脸愧疚低下头。&ldo;……三哥。&rdo;
&ldo;你没错。错的是我。&rdo;竹非白坦坦荡荡。&ldo;我来自首的。鲛人就是我放走的。&rdo;指着自己的荆棘颈带。&ldo;我主子就是薛如银。是他让我这么干的。&rdo;
真是标准的自白。薛如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被禁卫军压制住。
太子上前一步扑倒在菊知秋怀里,抓起他的手。&ldo;东篱!我已查清。是那国师手下这一光头小将放走三千鲛人。与你无关。至于吐珠盆的事儿,只要你留下,我可以向父皇求情,求他放过你的小青哥,不追究他欺君之罪。&rdo;
因着方才走这一段,太子的声音有点喘,怕他打断话说得很急。菊知秋从他的话里没有找到一点往常的温度。&ldo;你威胁我?&rdo;
太子知他误会。强忍着体内翻滚的血腥味压软了声音。&ldo;本宫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辅助本宫。&rdo;要他求菊知秋留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整个皇城的尊严都在他一人身上。身为太子,他只能退让到这一步。
&ldo;可我不想。我再也不要做你的侍读。&rdo;菊知秋甩开他的手。
&ldo;你当真要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