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虚长剑直指沈归宁,月光反射在剑上的冷光映在唐景虚眼底,其中蕴含的决绝与狠戾不言而喻。
沈归宁轻笑了一声,道:“你一点儿都没变。”
话语未落,便见冤魂们瞬间目露凶光,大张着嘴从降桃树根须下脱离,逐一飘起,紧接着它们居然气势凶猛地朝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桃花溪镇们扑去,一张张嘴咬住她们的身躯,竟生生拖出她们的三魂七魄撕扯着吞噬了。
吞完了魂魄,冤魂们飘在沈归宁身后,一双双嗜血的眼盯着唐景虚和花倾尘。沈归宁抬手一指,众冤魂便迫不及待地长大了嘴向他们冲去。
花倾尘再次化出青焰长刀,见应离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担心他也被扯出三魂七魄给吞了,忙跳到应离身旁,护着他将靠近的冤魂逐一扫尽,先前还要顾着自家弱鸡师父颇有些分身乏术,现下就显得迎刃有余了。
那头唐景虚毫不留情地一剑将太后的冤魂斩落,单手轻颤着挥舞着赤诚剑,轻而易举地扫除靠近的冤魂,两眼里仅容沈归宁一人,徐徐向她走去。
沈归宁两手交叠于身前,站在青铜鼎上,静静地看着唐景虚一步步走来。
唐景虚跳上青铜鼎,一剑没入沈归宁的心口:“沈归宁,你可伏诛?”
两只冤魂趁机一左一右咬在他的肩头,使劲要将他的魂魄扯出来,唐景虚若无所觉,看着沈归宁,又道:“沈归宁,你可知错?”
沈归宁轻笑着摇摇头:“我不伏,我没错。你怎会觉得我为了留在这世间便是错?”
月已落下,天边一缕阳光斜照,院内的冤魂尖叫着争先恐后钻回降桃树根须下瑟瑟发抖,沈归宁垂眸平静地看着冤魂们,轻声说道:“桃为五行之精,厌伏邪气,制百鬼。我们依附在桃中,却也被困在这桃花溪里,无论如何都踏不出那片桃林。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们就能出去了。景虚哥哥,我们……想回家……”
唐景虚伸手抱住沈归宁,一滴清泪自脸颊滑落:“好,我带你们回家。”
“嗯。”沈归宁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单纯可人。
花倾尘看着她的身形化为蓝色光点乍然碎裂消失在晨光中,而唐景虚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鼻尖一时有些酸涩,欲向他走近,却两腿发软颓然跌倒在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受了一身的伤,手上的血窟窿还在滴血,疼得他直抽鼻子。
院门的方向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花倾尘心头一跳,挣扎着扭过脖子望去,只见一道白色人影缓步而来,看清来人的脸,花倾尘松了口气,又拉长了脖子往那人身后看。
“再伸脖子就该抽筋了。”殷怜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朝着唐景虚的方向走去,“他没来。”
闻言,花倾尘收回脖子,沮丧地吐了吐舌头。
“师父。”殷怜生微仰着脸看着青铜鼎上的人,轻声唤道。
半晌,唐景虚弯腰捡起降桃树,转过身,苦笑道:“陛下,臣唐景虚,罪该万死。”旋即栽入殷怜生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47章前尘
这位太子殿下还挺有意思的。
唐景虚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微眯着眼远远望着跪立在祭天坛上接受胤皇殷瑾沅册封的少年如是想到。
那少年身着华丽的明黄色绣五龙衮服,头戴白珠九旒,一支白玉犀簪从发髻中穿过,肃穆庄严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身形十分单薄,那衮服套在他身上明显偏大了些,被祭天坛上的山风吹得鼓鼓的,山风极大吹得黄旗猎猎作响,他稳稳地跪在那里,恭敬地朝殷瑾沅磕了个头,随即扬起脸,闭上眼任殷瑾沅手沾朱砂在自己的眉心处轻点下一枚红心印。
这枚红心印便是胤国未来国君对万千子民的许诺,即以赤子之心许国千秋万代。
唐景虚斜睨了同自己一并跪在祭天坛下的众大臣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数张铁青的脸,借着人群的掩饰微微挑了挑眉,视线再次落到太子的身上,从他的角度巧好能看到太子每一次磕头时的侧脸,加上他眼力极好,看到的也就自然比他人看到的要多了。
只见太子受了红心印后双手平举交叠置于额上,缓缓俯身叩拜,就在贴地的那一瞬间,唐景虚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他面上明显流露的深深厌恶,霎时瓦解了先前的秀雅温润。
唐景虚不免腹诽:这胤国太子当得有这么不甘愿吗?
册封礼毕,太子起身转向祭天坛下众人,众朝臣叩拜,唐景虚一抬眼,撞上了少年深邃的眼眸,少年淡然一笑,唐景虚微微颔首,这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真要说来,这位太子爷的太子之位完全可以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胤国皇室素来子息薄弱,此任胤皇又一心国事,登基二十年,后宫除了皇后,仅有两名妃子,殷瑾沅已年过半百,膝下却仅育有三位公主,本也有皇子二人,可大皇子出生未及百日便不幸夭折,二皇子长到十五,聪慧仁心,本要入主东宫,却在两年前也因病落了个痴傻。
眼看皇室后继无人,众大臣急了,三天两头上书恳请皇上填充后宫,压力之下,殷瑾沅无奈,好歹是立了几名贵人,可殷瑾沅到了这个年纪,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儿子来,偏生皇帝不急,太监急,跟在殷瑾沅身旁伺候了数十载的忠心太监刘公公猛地想起什么,小碎步跑到他案前,大呼:“皇上,您还记得当年柳映河畔的水月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