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芷嫣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眼底满满的嘲弄,带着笑意的声音宛如寒冬三月的大雪:“我就是待在青楼的料,怎么了?我跟你苏爷什么关系?你管的到我头上吗?我就喜欢待青楼,就喜欢看你们这些男人露出禽兽的一面,就喜欢,脏到底。怎、么、不、行?”
一字一句,都像生生的剜着心,滴着血。
痛的尽头是什么?
钟芷嫣只知道,痛到极点,连自己都恨不得捅死自己……
“钟芷嫣!”苏中熙动怒了,这是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胸口的怒气无法控制。他不敢回忆昨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钟芷嫣面前,做了如此禽兽的事情。可是,可是钟芷嫣不应该在这里!她对胭脂楼是如此厌恶,又怎么会跑到青楼做什么琴师呢!肯定又是遇上歹人,被卖了。一夜,整整一夜,他心里又急又悔又怒,种种滋味像火一样炙烧着他。
“苏爷,小的叫无盐。”钟芷嫣冷冷的说,随即又神经质一般的笑,声音里带着痛意的说:“知道什么是无盐吗?这就叫无盐。”说着,抬手撩起盖住半边脸的头发,如同千百只蜈蚣泛着烂肉的半边烂脸就这么彻底的暴露在晨曦中,即使是温暖的晨光,也丝毫不能柔和这张恐怖的脸半分。
烂的太过分,让人连钟芷嫣绝美的另外半边脸都不忍看了。
苏中熙的瞳孔猛然变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苏中熙喃喃的说,嘴唇颤抖,脸色死白,呲目欲裂的嘶吼出声:“是谁!是谁伤你的!”
钟芷嫣却一点回答的打算都没有,只咬着牙,切着齿的说:“苏爷,我钟芷嫣自走出你蜜庄,就算毁容,就算在青楼讨生活,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抱你的美姬花魁,我教我的琴。这些你拿回去,我不会受你什么恩惠。另外,无盐只是一介小小琴师,没那个本事认识苏爷,还劳烦苏爷以后彻底无视无盐才好。”
钟芷嫣话说的决绝,却句句在理。让苏中熙的愤怒慢慢冷却,心渐渐冰凉,无从反驳。
但是要是他彻底不管钟芷嫣,那是不可能的。
苏中熙这一年来纨绔子弟扮多了,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竟蹦出这么一句——
“不准留在这里。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出手赶你走。”
一句他自己讲完也立马后悔的话,彻底的激怒了钟芷嫣。
一半绝美一半恐怖的脸在晨光中扭曲,墨一般的眼眸死死的瞪着苏中熙俊帅的脸,声音尖锐了十分,冷冷的说:“苏爷好势力,我一介民女又怎么斗得过您?你尽管赶,把我赶出去我就自己出去开青楼!不收钱的青楼,肯定会很受欢迎吧?”
钟芷嫣也是豁出去了。本来她可以解释的,可是经过昨晚,她一句话也不想跟苏中熙多说。说了又有何用?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没心没肺的。担不起她一丝一毫的好!
“钟芷嫣你到底想怎么样!”苏中熙气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偏生现在这个样子,比之他之前在蜜庄的样子,来得更有人气,更像一个十九岁半大不小的青年。
苏爷在外面的纨绔风范,在蜜庄的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在钟芷嫣这里,全成了说不清又道不出的干着急。
肯定是因为之前自己没有去找她,她一个弱质女流,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又怎么能过得好呢?现在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花楼里面,到处都是肮脏和危机四伏,他真的不能把钟芷嫣留在这里的!
钟芷嫣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的闭上眼睛,好像再也不愿意看苏中熙一样一样,冷冷的说:“带上你的东西,滚!”
那个人就坐在那里,可眼睛里面全是嫌恶。
苏中熙以为,他已经强大到可以习惯任何人的任何误会,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
可是。
可是。
苏中熙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转身从窗户里面飞身出去。
我身不由己,
天下重任在我身上。
我很后悔,
当初没有去找到你。
我很难过。
因为这些,都不能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