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确定自己确实没有遗忘什么重要的细节,于是对这香味奇特的酒的来历好奇不已。高远他们显然很快也嗅到了这股香味,相较作风冷高的路易斯,他们要放得开许多,还没落座就直接向服务员询问起外面那些酒的来历。
服务员笑眯眯地回答:“这是御门席的特色酒,是我们的少东亲手酿的,用冬雪和各种鲜花。各位要是喜欢,一会儿也可以尝一尝。”
高远怀疑地皱起眉头,盯着服务员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翻译给路易斯听,路易斯脸上带出几分惊讶:“冬雪和花瓣?真是很有C国特色的做法。我看过你们一本书,里面出现了好几次这样奇奇怪怪的配方,原来那些都是真的吗?”
斗篷姑娘和高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跟来的客人们却早对御门席的酒有所了解,得知到今天居然幸运地还有存货后,好些人下意识就脱口让服务员替他们留下一瓶。高远诧异的目光扫过他们,顺手拿起桌位上的菜单随便翻看了几页,发现菜品和酒水的价格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倒不是无法承受这个价格,毕竟平常吃饭比御门席更贵的的地方多了去了,可在他看来,一瓶自家酿的酒就卖到八千五百元实在也太坑人了一些。菜单上最普通的单人套餐都要两千八起步,里面只包含三道菜一份面条一份甜点和一道例汤。再往后翻,鲍参翅肚这些菜名的后面的标价更是吓人,还有许多文绉绉的他根本无法从名字里看出内容的菜名,也是动辄上千。
高远虽然有钱,可不代表爱做冤大头,立刻便指着那些菜名询问:“这个黄金笋是什么做的?”
服务员简单粗暴地回答:“胡萝卜。”
“……”高远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见对方半点都没有要为自家的菜价感到羞愧的意思,只好接着指下一个名字,“那这个香留客步呢?是什么?”
“臭豆腐。”
“……那这个驭青帆呢?”
“就是油菜心啦。”
油菜心你卖三百八十八,你特么在逗我?
高远差点被这副黑店宰人的架势气笑,心想着还是别吃了早点带路易斯走比较好。结果桌上的其他客人却一点不了解他的心意,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一脸惊喜地接口问:“香留客步还有剩?我来了好几次都没点到,今天给我上一个。”
服务员看出高远他们难缠,索性也不再去主动搭理,笑眯眯地一边低头点屏幕一边回答:“之前没货是因为温度不行,徽派的豆腐发酵比较慢,不腌彻底豆腐味道就没那么地道了。您要不再加个臭鳜鱼?才腌出来的原料,还没上菜单呢。配香留客步一起吃,别提多有滋味了。”
深知御门席能耐的老客户被她几句话差点说出口水,每翻一页都觉得彩页上的所有菜名都相当的合胃口。一时之间竟然也没人有心思去招呼路易斯他们了。路易斯傻坐了一会儿,琢磨不清菜单上翻译成外语后大有深意的单词,又听不懂点菜的众人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话,忍不住歪到坐在一旁的斗篷女身边询问究竟。得知道桌上的人点了什么菜后立刻就有些崩溃:“我不要吃发霉的豆腐和鱼!”
“你又不是没见过。”斗篷女看着甜点那一页后面的配图也觉得肚子有点饿,她点了一个玉豆乳和一个叉烧饼,有些懒得搭理他。路易斯一副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的表情,捂着胸口使劲摇头拒绝这两道“臭菜”。他追寻美食那么多年,自然尝过各种地方各种不同的风味,C国美食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那一味“臭”,好好的清香爽滑的原料非得放烂了才吃。这种菜他到任何饭店都是绝不可能去点的,比猪蹄和鸡爪更叫人无法接受。他以前也曾以为自己对这些剑走偏锋的食物底线能放得很低,直到偶然有一次吃到了一处据说相当正宗的臭豆腐,那股发霉奶酪和臭鸡蛋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他现在想起都还是心有余悸。
“你不吃不就好了。”斗篷女自己是蛮喜欢吃臭豆腐的,对他这种闻臭色变的态度就很有些看不惯,直接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来烦自己。心想着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要和两道臭不可闻的菜呆在同一个饭桌上,路易斯本来就不太高的兴致现在已经消退地丁点不剩,满肚子胃口也没了。他对刚才还抱有希望的即将到来的用餐之行大失所望,和桌上同样对这地方没什么好感的高远对视了一眼,心中生出一种难兄难弟的感慨。被问到要吃什么菜时也不想再研究了,随便点了个套餐,想了想,又恹恹地说要喝酒。
服务员灵巧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片刻,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抱歉,花酿刚刚卖完了。”
高远现在已经很不爽了,闻言顿时就生出了几分火气:“刚才明明还有的,怎么一下子又说卖完了?”
服务员表情变都不变:“十五秒钟之前最后一瓶被隔壁七珍居的客人买下了。”
他听到回答的时候傻了一下,心想着这地方卖酒还论秒来算!找茬不成,高远对上御门席服务员们老油条似的应对方式十分无力。他盯着照旧满脸微笑的服务员看了一会儿,心中对御门席奇葩的服务态度也是服了,挥挥手再不说话。
服务员转身出去的时候翻了个白眼,从御门席的名声打出去之后,她们已经有一阵子没碰上过这样的人了。
大伙是点完菜之后才发现到路易斯的兴致不高的,因为他一直不太和他那群朋友之外的人交流,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在不爽什么。眼见他把椅子拉到窗边一脸忧郁地出神,作陪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了几眼,面面相觑,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古怪的可以。
严稀全程注意他们的动静,也看到了路易斯和斗篷女交流的过程,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路易斯那一脸的嫌恶和呕吐的表情却并非伪造。严稀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他大概是对菜品或者餐厅有什么意见了,在心中暗暗骂了句——作。
包厢门被轻轻叩击了几下,隔间外的服务员片刻后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目光在包厢内转了一圈,落在严稀身上:“严小先生,衍少来找你了。”
“邵衍?”严稀愣了一下,紧张地瞬间站了起来,他师父拉了他一把没拉下,屋里人都因为他这个动静注意到了服务员的话。
高远和斗篷女那群人齐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才眼神,斗篷女扯了坐在旁边的路易斯一下,朝他小声说了几句话。
门被打开,邵衍带着田小田走了进来。
他可不懂什么待客之道,来这里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哪辈子他也没沦落到去卖笑讨好谁,邵衍也就全程保持面无表情,只淡淡在屋里扫了一眼。严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忙,到现在电话里的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严稀说自己晚上会带来几个难缠的客人。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