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落叶洒满江汇最大的码头。
码头上人潮涌动,他们大多数是百姓,偶然得知林遇要离开的消息,便放下手中活计,拼命往码头挤去。
江汇县衙早早通知码头,几十个穿黑衣的人手拉手,方才挡住疯狂的人群。
新任码头管事一脸汗水,他苦笑看着人群,心道这场景几十年不见一次。
“管事,老父母来了。”有码头工飞快跑来,管事眼前一亮,忙去迎张炎。
此刻张炎站在码头最高处,举着铜喇叭大吼:“诸位乡亲父老,林大人为避免拥挤,已经上船走了。”
众人看向江面,只见一艘官船缓缓离去。
“青天大老爷!”
有老医者高呼跪地,感谢林遇拨乱反正,为女儿报仇。
有人沿着江岸跑,送了官船一程又一程。
船上,开碑手秦来看着一大波百姓狂追不止,不由感慨。
“自老夫被厂卫招纳后,见官场种种,从未有林大人这般被万民簇拥的。林大人,要不停船说两句?”
林遇摇头,他挥动扇子:“不必,船上有要犯,等下请秦前辈坐镇后舱。”
秦来知道林遇不慕虚名,颇合他胃口,毫不犹豫转身往后舱走去。
林遇摸着茶杯,心思流转。
这四个月他围绕姜才子设了一套陷阱,却没有什么动静。
林遇一度以为姜才子已经被抛弃,可昨天封坝仪式上,侍卫发现许多陌生面孔混迹在人群中。
“你们真的放弃了吗?”林遇喃喃一句。
此番他选择走水路押送,就是在钓鱼。
鱼饵已经放下,就等着大鱼上钩。
此去江汇五十里外,有一芦苇荡,乃是三汇江积淤之地。面积辽阔,多有水汽汇聚。
当地官府多次派兵剿匪,可芦苇荡地形复杂,水匪多为当地渔民,往往无功而返。
久而久之,官府懒得派兵来剿,竟让水匪做大。
密密麻麻的芦苇丛里,有一片低矮的建筑。
两个赤裸上身的水贼,此刻眉头紧锁。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青衫文士,这文士笑着看向水贼。
过了许久,其中一个开口:“大人,那可是特使的官船!”
“又没让你们正大光明去,今晚官船差不多就到,趁黑去。”文士看向两人,语气冰冷,“杀了特使,救出船上囚犯。”
水贼苦笑,他们在芦苇荡安家立业,平常做些没本买卖。官府停止围剿,全靠他们谨慎,从不对官船豪船下手。
这文士带着一封手信,想让他们送死。
文士看出两人犹豫,冷笑不止:“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主家的话都不敢听?”
“大人多虑了。”水贼连忙抱拳,“我听说特使身边高手如云,只凭我们拿不下。”
“你们只管按手信上说的做,剩下的都交给我。”文士胸有成竹,水贼只能点头。
“别觉得是让你们去送死,前不久和泰西人做生意,得了几桶火油。”文士拍拍手,有人抬着火油走过来。
水贼警惕地看着火油桶,这东西在泰西是烧大船的利器。
有这东西,至少能把官船烧了。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