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泰隆五年六月,南方水患不止,被淹没的田地颗粒无收。
数十万百姓只能背井离乡,带着妻儿老小成为流民。
一路上处处能听到百姓哭嚎,倒毙在道路两侧的尸骨未寒,活着的人麻木前进。
他们看不到生的希望,只能随波逐流。
官道上聚集的流民比往常更多,他们面前摆着破旧的碗,有气无力唱颂着莲花落,期望来往的贵人能给口吃的。
一驾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上,车帘外的歌声不绝于耳。
“说江南,道江南,江南风光无量天。谁说江南活人命,一场大水淹百姓……”
驾车的侍卫皱起眉头,他低声道:“总管,要不要把唱歌之人赶走?”
车内,林遇摆手道:“赶什么?这歌谣道尽江南现状,我一路走来,看到的情景比歌谣惨多了。”
此时林遇已经出京大半个月了,一路走来,他所见所闻比奏折上的更加残酷。
去岁被隐瞒的洪水冲垮田地,今年松江孕育着更大的洪潮。
若是处理不好,官道的流民就不止这些了。
他掀开帘子,马上有蓬头垢面的流民追车道:“贵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贵人,我这小闺女实在是养不起了。您就带上吧,就当养个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行。”
有妇人拼命将面色蜡黄的女儿塞到车辕上,小姑娘一脸茫然,伸出双手想要回到母亲的怀抱。
林遇见到此景叹了一口气,嘱咐道:“给他们分些钱粮。”
侍卫闻言心中嘀咕,暗道林遇和宫里的太监太不相同了。
别的太监出宫,一路上肯定敲诈勒索地方,挣得盆满钵满。可林遇一路走来,不知散出去多少钱粮。
他停下车架,将钱粮散给涌上来的流民。
流民见有贵人施舍,领了钱粮给林遇磕头。
林遇抬头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县城,他问道:“还有多远?”
办完事的侍卫道:“总管,马上就到江汇县了。”
江汇县外,一众衙役官差趾高气扬。
他们看着城墙下流民搭的棚子,二话不说上手拆掉。
有上前想要保住棚子的,被衙役一脚踹倒,随后挂上枷锁。
其他流民一见,只能眼巴巴看着衙役官差动手。
棚子被拆得差不多了,一官差挺着肚子道:“你们这群叫花子听好了,我等奉上头的命令。以后不许在城墙下做棚子,否则大牢伺候。”
有流民求情道:“官老爷,小的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求官老爷行行好,指条明路。”
“滚得越远越好,别脏了老爷们的眼。”
官差一声令下,衙役开始驱逐百姓,一时间哭声连天。
在哭声中,一顶轿子带着敲锣打鼓的乐队,往官道上去了。
两里外,林遇正想着直接去江汇县衙。
一队官差拦住车架。
“前面可是京都来的大老爷?”有官差抱拳问道。
林遇掀开帘子,皱眉道:“你等为何拦我?”
官差谄媚道:“请大老爷明鉴,我等是江汇县衙官差,奉姜大人命令前来接大老爷。”
“姜县令呢?”
“姜大人在前面候着大老爷,大老爷随小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