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使道理如此,又该怎么找到二人?这些天来,满目都是黑红金三色,若是方向感不好的人,几乎可能产生自己是在原地打转的错觉。甬道弯弯绕绕,也确实可能自以为一路向前,其实却是绕了个大圈。
虞长乐脑中有一张自己走出的地图,他思索片刻,若是徐真真和杨杰也想找他的话,那应该会回到他们之前相遇的地方。
当机立断,试也要试一试。虞长乐在甬道中飞奔,压抑着烦躁的心绪。走着走着,他忽然闻到了奇异的味道。
是……血腥味!
虞长乐呼吸一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加快。前方寂静无声,他的非夷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难以施展,便握了把短匕在手上。
之前在映鹭书院时,棍派的子弟都统一要辅修一门利器,大都是短匕,不求花式,只求近身一招杀敌。虞长乐从前觉得没太多必要,但现在他仿佛明白了这其中的冷意。
“滴答、滴答”。
有什么黏稠液体滴落的声音,虞长乐低下头,看到一道蜿蜒血迹,从他来时的空腔处一路蔓延而来。
他快步走上前,一张灰白僵硬的面孔赫然映入眼帘!
白金衣摆已被鲜血浸透,小巧的花篮歪在一旁,已被人踩了个稀巴烂,里面的火明石也沾了血。徐真真死不瞑目,惊愕不敢置信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她脸上。
她上半身靠在石壁上,胸口处有一个血洞,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液体滴落的声音,那是大量的血从岩壁滴到地上的声音。
尽管虞长乐之前才说,他不是很喜欢徐真真,但是、但是——
刚刚还鲜活的少女转眼间便已成尸体,如此强烈的反差让虞长乐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壁干呕了几声。
他稳定了心神,与徐真真已经扩散的瞳孔对视了几秒,颤着手轻轻将她的眼睛合上了。
徐真真胸口的伤口应是剑上,但杀她的人动作并不利落,血液溅了满墙还拖出了一条痕迹,墙上、地上、甚至顶端都有血迹。
虞长乐半蹲下来,指尖已经不抖了。他冷静地、仔细地看着这幕惨剧的细节。
花篮里的火明石没有被人拿走,说明来人不是为了争夺火明石。现在的情况下,火明石还有什么用?动作惊慌,来者应该也是某个年轻子弟,甚至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杀人。
这更像是失手杀人。
虞长乐首先想到了杨杰,他和徐真真发生口角争执,进而动手杀人。但转念一想,一个更恶意的念头涌上来:他更倾向于觉得,杀人者是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来找沈氏子弟的。
但,他或她却没从两个沈家子弟口中问出什么,起了争端,最后演变为拳脚,进而失手杀人!
杨杰也许是逃了,修为更低的徐真真就成了剑下冤魂。如果是这样,那白金衣裳简直成了活靶子!虞长乐想到沈明华,顿时背上发毛,简直一刻都不能多待。
忽然,空腔外传来一个声音:
“……我求求你了,不要回去了!你怎么,你怎么变得这么陌生?”
这是个陌生的女声,带着战栗,像在祈求。虞长乐一惊,声音已经很近了,他赶忙躲在了一条石柱后。
回应的男声带着凶戾和决绝:“反正,杀都杀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的火明石抢过来?她那师兄重伤而逃,留着火明石不是便宜了我们?”
他猜对了。是别的子弟杀了徐真真!而他们现在一不做二不休,竟还想把徐真真的火明石抢走。
脚步声进了石窟空腔,一停。那女声陡然尖叫道:“她?——她怎么活了?!她的眼睛怎么闭上了?!”
不好,他失误了!虞长乐脑中轰然炸开。他们居然是看着她死的,而不是惊慌逃走的!
那男修愕然慌张道:“怎么可能?……是有别人在!”
几乎是同一时间,虞长乐飞身而出,纤薄如发丝的匕首刀刃划过了女子的脖颈。鲜血迟了一刻才喷涌而出,女子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瞪着眼睛倒下了。
这两个人是持剑的修士,身穿黑衣,看不出是哪个世家。
几滴血减到了虞长乐脸颊上,一阵温热。鲜红的血花,衬得他眉眼惊心动魄地艳丽。
这是虞长乐第一次杀人,但他的手却很稳。来不及多想,男子怒喝一声,剑破空而来。虞长乐矮身躲过,一把抽出女修的佩剑,格过了男修的剑光!
剑身铮然而鸣,两剑相击,女修的剑竟然断了!
虞长乐脱口一句:“你妈的!”不再恋战,夺路而逃。
“灭我同门,我要杀了你!!”男修已经杀红了眼,狂追过来。虞长乐回头啐道:“你杀人同门的时候倒没想过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