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园里的众人宣誓完毕,就全都静默不出声。偌大的主院里,连空气都传着令人呼吸一滞的寒风。
火翊走到了杨娟面前,“杨娟,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罪。”
杨娟抬头对上火翊的眼:“将军见谅,杨娟知罪,可是如果再有机会可以重来。杨娟也依然会选择违令而行。”
尚未看到大魏公主时,她就已从军营将士那里听闻到了火翊不按常理出牌一事。那时她就知道火翊会因情而看不清简单的假象。她不悔为了火翊而破这一例。
“是夫人的嫌疑大,还是揪起府里的内奸重要,这两件事孰轻孰重,你分不出来吗?”火翊开口已有了怒意。
杨娟这一违反规定,擅自做主,打乱了火翊的全盘布置。竟然连陈校尉也置身此事当中。这如何不让火翊怒目。
“杨娟,暗卫营里,你是唯一一个女人,有你在,我们完成了许多不能完成的棘手任务。可是这一次我认为你做得不对,纵然对公主有所怀疑,也该押后再查,而不该坏了火兄的全盘计划。因此我的结论是该罚。”
比火翊的声线更为低沉的男声吸引了柳婧的注意。原来是那个不知名的右将军。他背着手站到了火翊身边。
“你可有何解释的吗?”火翊似是痛心属下的抗令,却又心痛杨娟这一步一步走来的不易,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
杨娟心痛如冰封,她何尝不知抗令的后果,现在只是祈祷将军并不知道陈校尉参与进来的一事。她不该默许的看着陈校尉出手帮她。
“杨娟认罚,但是不悔,依然如故的坚持没有错。”
杨娟说完,场内一阵沉默,连正躲于一旁偷听的柳婧也觉得气氛压抑得狠。玉瑾悄悄的伸出了小手,触碰于柳婧的手心。她没有柳婧的淡定,这种环境她只觉得快无法呼吸了。她想深呼一口气来放松放松,却也只能堪堪的压制着。
柳婧握上了玉瑾那冰凉的小手,明白玉瑾的紧张,她悄悄的加大了力度紧握着。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玉瑾一些安慰。
玉瑾感激的对柳婧回了一个无声的笑容,她们又将注意力看回场院之中。
“我最恨自作主张之人。无论杨娟的出发点是对是错,就是对的也不可恕。”
不同于火翊与右将军低沉的声音,阿蒙达的语速依然高声有力。他说完也如右将军一样,走到了火翊的身边。
随着右将军与阿蒙达两人的身形移动,柳婧此时才察觉他们的的队形并不是随意而站。
在右将军与阿蒙达没有移动之前,是杨娟站于中间,她的正前方站着火翊,正后方站着右将军与阿蒙达,赵成、赵全位于杨娟的左边,与之相对的右边站着陈校尉与李杰。
看着右将军与阿蒙达发表了他们自己的意见以后,他们都走到了火翊的身边与火翊成一条直线的站着。
“将军,杨娟虽然说是抗令,好在还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还望将军三思。”
说话的是陈校尉,阐明了他的观点以后,他也出列,只是他没有走向火翊的方向,而跨前几步,与杨娟站成一排直线。
“傻瓜,头号大傻瓜。”杨婧娟是又焦急又感激陈校尉挺她。
她根本就不奢望会有奇迹出现,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逆转的局面。陈校尉何苦来淌她这趟混水。
想来是了。柳婧心里得出了结论,果真如她所想,他们是以投票来决定杨娟是否受罚。
除了杨娟与陈校尉站得挺直目视前方,火翊等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赵成与赵全兄弟两人。
许是本就有着血源牵扯着,两兄弟并没有出声,一言不发的走到了火翊的队列里。他们并不是同意火翊的观点。默认柳婧没有问题,只是做为军人,他们选择就是错了也要听令行事。战场上只能有一个指挥官,只有同一条心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胜利。
事情已有了定论,无需争。陈校尉的眼神暗了下来。多年的训练生涯让他没有出现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慌得不成团,仿佛他的心已裂成一片片的。他不知道能不能承担起失去杨娟的后果。也不知道他还能忍耐到几时而不失控。
他想转头去看杨娟的脸色,想到杨娟那本该柔弱,却又故作坚强的小脸该会溃不成军了吧。可是他怕,怕他一转头就再也控制不住,正在死死的压制着的悲伤。他只能强迫自己不能转头,千万要挺住。哪怕是万一,万一……
陈校尉不敢想下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觉得哭不出来的感觉那才叫痛彻心扉。冷到骨头里。
柳婧很是不解,她不明白为何院子里的一干人等全部都表情凝重,她见多了父亲罚与管教那些不听令的侍卫,最惨的就是被打一百大板,只要是犯了法的人本意是好的,下板子的人都会手下留情,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听了一上午的墙角,她算是听明白了院中的形式,也就是杨娟违反了火翊的将令,擅自行动,可是她杨娟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帮火翊。这样一来,应该也就是小惩大戒就可以了吧。为何众人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场内火翊不出言,也无人出言。
“杨娟,你别怪我无情,虽说这罚并不是我本意,可是不罚不足以为所有将士做出榜样,没有规矩就没有方园,想必你也该知道这个道理。”
火翊的声音更加的低沉。再配上他那坚毅的脸,令场内的气氛已不是刚才那种压抑了。根本就是令人连呼吸都难。
场内众人的举动惑乱了柳婧的心。难道杨娟所受刑之重而难以承担吗?
不需要她再去寻思,火翊已给了她答案。
“由右将军行刑,废去杨娟的功力,逐出暗卫营。念其一直以来尽心尽力的辅助于火羽军的份上。发放百两黄金,助你安度晚年。”火翊沉重的宣布出了他的决定。
“不要啊将军,请不要把我赶走。就是废去我的功力我也毫无怨言,就让我留在补给营,只要还能继续有机会效忠于将军就成。”
杨娟不顾受训时教官的训示:任何时候都不能失态,生机往往就在于一线之中,而一个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失态的准确度之下,也就等于白白的放弃一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