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在他唇畔收敛,却到了亮晶晶的瞳仁里。见她呆头鹅似的,索性搂紧些,唇再一次按到她唇上。
仍是轻柔的,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儿。
徐幼微轻轻打了个颤,竭力控制着,没动,低眉敛目。
孟观潮低头看她,片刻后,好似很怀念之前尝到的甜头,这会儿要继续找补似的,温润的唇一下一下地亲着她额头、面颊。
这般亲昵的举止,他居然给她一种有一搭没一搭的感觉,仿佛这只是他随意拿来消磨时间的事由。
她面颊烧得厉害,也因羞窘生出些许火气,“怎么欺负人还三心二意的?”
孟观潮低低地笑出来,拉开些距离,揉了揉她的小脸儿,“这都瞧得出来?”
她别转脸。
他又笑,又揉她的脸。
“……”徐幼微慢腾腾地背转身,“今日不想再与你说话了。”
他轻轻地笑着,转身熄了灯,把她带回到怀里,拍抚着她的背,“睡吧。”
说起来,好心情之于病痛,真有缓解的作用。
今夜,定能安睡到天明。
转过天来,宁夫人登门,至午后,孟观潮不曾回来。
到底是拗不过他。徐幼微与太夫人、宁夫人相对苦笑。
昨日孟观潮与宁博堂那档子事,宁夫人也没瞒婆媳两个,当笑话讲了。
徐幼微这才明白,孟观潮为何说是揭过不提。
太夫人则道:“难为宁先生了。”亏观潮做得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却要人把话收回去,换在以前,宁老爷子定要当场发火,这次用不认账的态度应对,已是最大限度的迁就。
思及此,她不由握了握儿媳的手,笑。此事,这孩子功不可没。又说笑一阵,她起身回房,让师徒两个说体己话。
侍书、怡墨也带着小丫鬟行礼退了出去。
宁夫人坐到徐幼微近前,端详了好一阵,红了眼眶,“你最难捱的时候,我也帮不了你,甚至不能时时探望。”
“师母,”徐幼微微笑,“什么最难捱啊,那时神志不清,您来了,我也不认得。”
“话虽如此,到底是我们不够周到。”宁夫人哀伤地摇了摇头,“你师父那个脾气,我真左右不了。收到你的信,我就劝他主动邀请观潮见一面,把话说开,他偏不肯。那个犟脾气,着实能把人气死。”
“瞧您说的。”徐幼微笑开来,“他们之间的事,随他们去,您照旧让我烦着黏着,我就知足了。”
宁夫人满含怜爱地握了握她的手,念及一事,轻声问道:“你先前那几个陪嫁的丫鬟去了何处?那两次给你诊脉时见着了,这次却是一个都没看到。”
这事情,李嬷嬷已经跟她说过。徐幼微娓娓道:“都是打心底关心我的伶俐人,只是,四老爷说她们服侍的过于周到,反而不好,便请我婆婆另外给她们安排了差事,换了得力的人过来。
“如今她们在别院,帮我婆婆打理着不少事情,拿的是管事的月例。我想着,这样也好,几时得空了,见一见,说会儿话就行。眼下跟前的人,真是没得挑剔。”
宁夫人放下心来,“原来如此。先前还以为……不是我说,观潮那脾性,真让人觉得,没有他做不出的事儿,只看他想不想罢了。”
徐幼微只是笑。先前,她也担心过的。对孟观潮而言,这世间似乎只有两种人:在意的,不在意的。在意的,善待;不在意的,随心发落。
之后,宁夫人给爱徒把脉,末了道:“观潮对自己没辙,对你用的法子倒是得当。不需用汤药,勤走动、多吃饭就好。”
徐幼微莞尔,“您总是向着他的。”在以前,师母提及他,褒奖居多。
“本就是站在哪儿都不容易的一个人。”宁夫人颇为感慨,“我只能远远地瞧着,偶尔能帮衬的,不过是微末小事。”
是啊,女子能力有限,师母所言,何尝不是她的感受。
宁夫人担心爱徒疲惫,过了一阵子,便与之约定下次相见的时日,起身去了太夫人房里,闲话一阵,道辞离开。
原本晴朗朗的天,近黄昏时骤变,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这是早已料定的事。时间久了,磨折也便成了习以为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