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尔写的那封信,凸显了他一贯以来的那种谨慎,对于菲波斯·奈特太太,他只字未提,只是告诉哥哥,他偶遇了一个姓霍顿的家伙,并从此人那里听说了有关于他的岳父母早逝的某些隐情。
他甚至还拿给玛丽看了一遍,但她根本不会有意见,于是唤来家养小精灵,立刻就把信送了出去。
等夫妻俩重新坐到晚餐的餐桌边,巴德尔才又把玛丽赶到塞弗伊旅馆之前发生的一些事,重复给她听。那其实并不像玛丽想象的那么惊险,唯一发生的误会,还是巴德尔人为制造出的,因为他起先声称自己是受了兄嫂的委托,专门来追查这个假冒的霍顿家族的人。
“弗兰克·霍顿一直在对角巷挥金如土,难道不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么?”玛丽问道。
巴德尔哑然失笑,“我估计他根本没把我们纳入考虑范围之内,说不定已经认定了我们早晚要死在西蒙斯家手里,他倒是提了一句,他这么做,是为了吸引西蒙斯家的注意力,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效果。”
“巴德尔,”玛丽看着丈夫,“你觉得你受伤,以及不幸的特里先生被毒死这两件事,都会是西蒙斯家人下得毒手么?”
巴德尔也看着玛丽,“亲爱的,你难道没有一个答案么?”
玛丽没怎么犹豫,她依旧看着他,“巴德尔,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西蒙斯家的人吧?”
“玛丽,你说得对,”巴德尔猛的靠到椅子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想要我们性命的,就是我们的那位可亲可敬的嫂子呢?”
玛丽愣住了,她确实想到过这一点,但每次都一厢情愿的把思维停留在最表层,“哦,巴德尔,”她摇着头,“我从来都不愿意去想这一点。”
“好吧,亲爱的,虽然我也不愿意,但现在我就只能想到这个,”他大声说,“从菲波斯把家里的继承权扔到我头上起,我就希望能够让他也过上一个相对正常的生活,结果他却娶了这样一个老婆!”
他重新坐直了身体,咬牙切齿的继续说,“玛丽,有些人想得比我们清楚多了,菲波斯常常是非不分,干掉了我,奈特家就完全是她的了!”
“巴德尔!”在玛丽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激动过,因此,她也提高了音量,“事情也许没有你想得那么糟,至少我们并没有证据……”
巴德尔又笑了,他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最让人难以接受,似乎除了笑,这世上就没有任何其他好事情似的,他看着她,“玛丽,我觉得是时候承认,我们已经遇上了最最麻烦的事情。”
“巴德尔,事情才刚刚开始,”玛丽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依旧笑着,摇了摇头,“玛丽,我们不一定会有更多证据了,虽然我肯定还要去寻找蛛丝马迹,而且现在能够有针对性的去找了,说不定还会有突破,不过……”他指了指她,“你和我,我们必须要想清楚这一点,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对待她,说不定她明天就会登门拜访呢。”
“我们以前怎么对她,现在还是怎么样,”玛丽却已经想清楚了,“巴德尔,除非你真的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
事情其实就那么简单,如果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什么新的证据的话,那么黛安娜·霍顿就始终是菲波斯·奈特太太和他们的嫂子。巴德尔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他露出了一个很有几分邪恶的笑容,“亲爱的,你有没有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她再一次对我们痛下杀手了……”
“我们知道应该防备她,不是么?”玛丽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回答道,“也许那就给你省事了,反倒不再需要更多的证据。”
“你说得对!”他喊了一声,“我们现在想这些真是庸人自扰!”他又看了看桌上的菜,用手试了试温度,“菜都凉了,叫齐普林端过去热一热。”
在这之后,夫妻俩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玛丽不知道巴德尔是不是真的开始去寻找线索,因为她根本就没问。
然而,没过几天,家养小精灵索索回来的时候,居然把菲波斯也给带回来了,而且,他抵达庄园是在下午,巴德尔并不在家。
玛丽就只能去接待他,他风尘仆仆,看起来很有几分憔悴。彼此见礼之后,他说起话来虽然还颇为生硬,却总算有那么一点儿客气的意思了。
“我收到了巴德尔的信,太太,你想必也知道一些情况,”菲波斯对玛丽说,“我觉得他应该有事情没有说清楚,所以就赶回来问问他。”
“你赶时间么?”玛丽客客气气的问,“我让索索去找找巴德尔吧,我也不太确定他今天会去哪里。”
“我去巴德尔的书房等他,”他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
玛丽依旧吩咐索索好好伺候他。快到晚饭的时候,巴德尔回来了,听说菲波斯来了,他先是惊讶,然后就握住了玛丽的手,“亲爱的,你不介意让菲波斯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吧?”
“当然不介意,”玛丽回答得很轻松,于是巴德尔就亲自去书房请他哥哥。
玛丽以为这顿饭吃起来一定会很沉闷,然而,菲波斯压根儿没打算把问题留到书房里解决,坐到了餐桌边,他就把刚才那个问题直截了当的抛给了巴德尔。
他问他在信里是不是没有把事情完全告诉他,巴德尔也就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是的。”
然后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菲波斯,你确定你要听么?”
这种犹豫发生在巴德尔身上几乎理所当然,玛丽放下刀叉,抬头看了看他,才发现他恰巧也在看她,似乎在寻求某种支持。
就听菲波斯又问,“巴德尔,你在惧怕什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