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太皇太后沉吟许久,方道:“这事只许说与皇帝,不许说与马佳小主听。你尽心替她调养,母子均安,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她语罢,微微一摆手,福安双手毕恭毕敬碰上一个托盘与太医,盘内金光闪闪五两重的大锭子十个,太医忙忙谢恩,“微臣,谢太皇太后赏赐,必尽心竭力为马佳小主安胎。”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不错,马佳福晋的身子,也要无忧才是。”
老太医用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深深一叩:“是。”
佛拉娜自被查出孕信之后,由御旨擢升福晋位,主钟粹宫主位,便是宫中皇后二妃之下第四位主位了。
老太医回完了话,由宫女引他出去。娜仁将桌上的面果子捧与太皇太后一个,道:“佛拉娜的身子真有太医说得那么不好吗?”
“他这已是缓和话了,不过倒也未必有他说得严重,太医的话术,你还不知道?”太皇太后接过咬了一口,随口道:“这奶酥馅的倒是还不错。”咽下点心,饮了口茶,方继续道:“不过当日接马佳氏入宫,本就是钦天监批她合皇帝的八字,能旺皇帝子息,才选了她。如今看来,倒真是不错。”
娜仁心不在焉地一笑,太皇太后看她一样子,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发髻,“天底下的名医好药都在宫里了,马佳氏又不是体质孱弱之人,不会有事的。”
她向后的靠背上靠了靠,缓缓意味深长地道:“皇帝膝下,也需要一个皇嗣来稳定朝局军心了。”
一时宫人进来回:“隆禧阿哥来请安了。”
太皇太后忙命:“外头冷,快让他进来。”
隆禧还是壮得小牛犊子一样,进来笑嘻嘻地请安。太皇太后携了他上炕坐,将果子点心与他,又命人沏酸酸甜甜的果子露来,福安使人用糖桂花卤子并乌梅霜干蜜桃浓浓点一盏果茶来,奉与隆禧。
娜仁站起身揉了揉隆禧的小脑袋,往炕桌另一边坐了,笑问他:“今儿没读书去?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皇兄说下午带着隆禧出宫顽去,免了隆禧今日的功课,隆禧来向老祖宗请安。”说着,对娜仁咧嘴一笑,“隆禧也想慧娘娘了。”
“只怕,是想慧娘娘宫里的点心了吧?”娜仁一挑眉,倾身抬手刮刮他的鼻子,笑道:“明儿让小厨房做肉松奶团与蜂香芋糕,你不去,可都没了。”
隆禧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没一会进来人说:“皇上叫人来叫隆禧阿哥。”
隆禧兴奋地站了起来,又满怀期盼地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吟吟取帕子拭了拭他的唇角,道:“去吧,你皇兄喜欢你才带你出去,在外头好好玩,不许任性,知道吗?”
隆禧连忙答应着,向她与娜仁行了礼,又道:“皇玛嬷、慧娘娘,等隆禧回来,与您们带好东西。”说着,凑到娜仁身边,小声道:“棋盘街口上有一家冰糖葫芦做得最好!也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了,若是有,隆禧带回来与您。”
“好好好。”娜仁便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慧娘娘明儿定命人做点心与你。”
隆禧深深一揖,笑容满面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太皇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些个孙儿啊,我就看了隆禧最舒心,活泼、单纯,不像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他皇兄最喜欢他,应该也是为着这个。”
“隆禧本性天真,生得又晚,长在皇兄的宫里,和长在皇父的宫里,总是不一样的。”娜仁道:“况您又慈爱,阿哥所里没人敢捧高踩低。也就是如此,隆禧才是长成这个性子。”
太皇太后眉开眼笑地,“你这丫头,净知道哄我。不过……永干又染了风寒,才开春儿又病了,这几年他的身子就没好过。”
“永干是先天不足,没法子的事儿,太医精心着,总会好的。”娜仁听太皇太后说起病的事儿,微微一叹,眉眼寂寥:“石太福晋最近身子也不好……”
太皇太后拉她来身边坐了,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脊背,“宫里有了龙嗣这件大好事,冲一冲喜气,一切都会好的。”
隔日众妃向皇后请安,皇后落了座,笑看殿内众人,问:“佛拉娜今儿怎么没来?”
九儿四下里看一看,也是不知。娜仁瞥了眼空座,微微拧眉。
清梨道:“许是身上不舒服吧,或是路上迟了。说来今儿的茶吃着倒好,药香枣香俱全,香气浓郁,想来有些年头了。”
皇后嘱九儿使人往钟粹宫去看看,方对清梨笑道:“这茶说来还是我的陪嫁呢,我倒是吃不出什么药香枣香的,不过不似那些绿茶有个苦涩味,我就喜欢。”
“这茶好,养身子。”昭妃难得搭桥开口说话,皇后微怔复又笑了,几人没说两句,外头一个宫人匆匆进来,娜仁见她面熟,应该是佛拉娜宫里的。
小宫女匆匆一行礼,急急道:“回皇后主子,我们小主一早起来身上不大舒坦,现已请了太医了。小主命奴才来向您请罪,只怕今儿是不能来请安了。”
皇后一惊,忙问:“到底又妨无妨?太医怎么说的?用了药吗?”
“太医说小主是害喜厉害,再加春寒时节气血凝滞,早起眩晕,需得卧床休息。”小宫女长得稚嫩,说话倒是有条理,声音清脆口条利落,说出来的话也在座微微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