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微微挑眉,清楚地看到清梨侧身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原本与张氏随口说笑的佛拉娜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是、是吗?倒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她看向佛拉娜,见佛拉娜对她使劲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发出货来,却没顾佛拉娜,只轻哼一声,道:“若说我,老祖宗倒不止赐了我两匹料子,那是四色宋锦八色苏杭缎,还有十二色蝉翼纱素绉纱,南地花色金簪十二支,玉钗十二支,翠钗十二支,还有什么来着,琼枝你帮我想想——你说咱们去一趟慈宁宫,打劫似的,大箱大箱地回去,真是不好意思鸭”
佛拉娜一口茶水没咽对呛咳两声,昭妃深深看她一眼,清梨笑得眼睛都弯了,董氏怯怯地抬头看了看众人,又低下头不说话了,不过瞧着嘴角也是弯着的。
倒是纳喇氏,还留着些脸面,拉住张氏对娜仁笑道:“老祖宗疼慧妃姐姐,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想来有了什么好东西,也先与了慧妃姐姐,咱们都只有羡慕的份。”
张氏见娜仁公然与她对呛,脸都紫了,低着头呐呐半晌没说话。
这时皇后从殿外进来,想来也是听了两耳朵,进来直接道:“新得的缎子大家选选,裁春衣倒是正好的薄厚。以卑犯尊,即日起张格格每日晚膳后诵宫规一遍,撤绿头牌一月,以儆效尤。”
“……是。”张氏不情不愿,却不敢违背皇后,只能咬紧银牙应着。
第29章
张氏挑衅娜仁这事后来也传到康熙耳朵里,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停了张氏半年的绿头牌,罚在宝华殿跪经一个月。
这算是彻彻底底地替娜仁立了一把威,让阖宫上下都知道,永寿宫慧妃,那是谁都不能伸一根手指头指的人,不然皇上且有排揎给吃。
其实张氏之所以那么毫无顾忌地出口挑衅,也有康熙的缘故在里面。
永寿宫背景光耀地位尊贵,然而圣眷不浓是阖宫皆知的,皇上在永寿宫多半是留早午膳,过夜甚少,自然让有些人自认聪明自以为是地觉得皇上不看重慧妃。
这一回算是啪啪拍在张氏的脸上了。
后来太皇太后、太后便也知道了,阖宫嫔妃向太皇太后与太后请安朝见的时候很给了张氏些脸色看,不过康熙与皇后都罚够了,她们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太后说了一句:“我们无论有多少东西,给慧妃,都是我们乐意的。旁人再怎么眼红,也没你们一指头的份。”
从头到尾自己只反驳了张氏几句的娜仁叹了口气,非常矫情且做作地表示她一开始真不觉得张氏挑衅并不是什么大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她。
然后后宫迎来了一年多风平浪静的漫长时光。
清梨仍旧盛宠,佛拉娜仍然不输清梨,昭妃处仍然淡淡的,纳喇氏不显山不露水,却很落得康熙的赞誉,称她是个‘贤惠人’,董氏出落得愈发出挑,弹得一手好琵琶,又有皇后一力抬举,倒是更有了些脸面。
打破局面的是钟粹宫传出的喜讯。
佛拉娜有喜了。
娜仁心知这便是康熙史上长子,也是佛拉娜子皆早夭的开端,然而她却那么的无能为力,佛拉娜与康熙都年纪尚幼,这个时候生孩子险之又险,她只能尽力敦促太医好生为佛拉娜调养身体,盯着佛拉娜养胎,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她穿越一场,说是有金手指,其实也不算什么,自己练着修身养性,对旁人又能做得了多少呢?
养身的吐息之法她已经通过唐别卿之口透了出来,不过宫中只有太皇太后被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练了起来,短时间内也还没有什么成效。
她真怕,穿越一场,最后孑然一身。
思及此处,娜仁微微叹了口气。
皇后催她:“慧妃,快看牌!”
娜仁回过神来,低头瞄了眼手中抓的牌,挑挑眉,往桌上一拍:“我胡了,清一色,给钱吧。”
纳喇氏故意叹气道:“都说有孕之人手气壮,可马佳姐姐手气再壮,也不如慧妃姐姐这手气,可真是,一家杀三家,我们都不知怎得好了。”
皇后笑着命九儿数钱与娜仁,边看了仍然兴致勃勃的佛拉娜一眼,关切道:“你这胎才两个多月,并没有十分稳当,这样打牌无妨吗?”
“太医说了无妨,也是消遣。您不知道,就在我殿里,雀枝恨不得把我盯得死紧,什么都不许我做,把太医叮嘱的话每日倒豆子念叨一番,我听得耳朵里都要起茧子了!好容易出来,与姐妹们乐一乐,哪有累的?”佛拉娜默默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笑道。
皇后放下心,便又打趣娜仁:“看看你这手气,咱们一等一温柔敦厚的贤惠人都厌了你了,日后可没有人乐意陪你打牌了。”
“我也不想,可运道就在这儿,实在是承让了。”娜仁笑眯眯地,四人正随意说笑着,忽见佛拉娜面色一变,以手掩唇,雀枝忙扶她起身出去,好一会儿才脸色青白地回来。
皇后叹道:“你这胎害喜的这样厉害,可怎么办呢?九儿,快将桑葚果子点的凤梨汁果茶端来,这皇庄新供来的上身,酸得要命,我吃着倒牙,你却不离口了。”
佛拉娜微微一笑,也透着虚弱,九儿手脚麻利迅速地端了果茶来,佛拉娜痛饮了半盏,徐徐吐了口气,“我这一胎,实在是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