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上了大船,回头伸出手对人说:“也就是我,一般人哪能这样轻易的上来。”苏简越过对方伸出来的手,把手放到了一边的侍女手上,轻盈的登了船,依然是一言不发。连洪也不恼,眼睛盯着对方那莹白的手背,约莫上好的白玉也不过如此。见惯了那些妾室的温柔,他就爱人冷冰冰的样子。两个人跟着侍女往里面走。广王今日宴客,请得都是亲信,听人来报说有人想登船,本想叫人打发走了,钟璟却在突然说既然来了不如请进来,反正今天只谈风月。钟璟被他母亲宠坏了性子,打小就是横行的小霸王,突然开口帮,广王也觉得好奇。连着一群人都想看看来的是谁。等看清来人,广王眸色深了些,眼前这女子不是前些日坐在相府马车上的那位。钟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心里十分意难平,他不去找她,她竟然就消失的干净,没见过这么绝情的!他身边也有人说,她是欲擒故纵,这个年纪不出嫁,又和他走得那么近,想也是对他有意。他若是不去理会她,她自然会着急。钟璟知道不太可能,却也生出了些希望,万一呢?他这段时日都故意不去找人,不过很无奈,他越是故意不去想,就越会往那边去想。歌舞完全无心观看,满心倦怠的想着某个人,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是出自那人之手,但是让很多人惊叹他这个明面上的老板会玩花样,让他名声更响。听到随从在自己耳边说她过来了,钟璟下意识怀疑自己幻听,反应过来就是莫名的兴奋。这见不到人还好,见到人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什么屁欲擒故纵,她想擒,他自己主动钻进来。见人走进来,大厅里的人都看了过去,不由呼吸一窒,那人穿了一身月白的衣服,发间只插了两支翠色月簪,打扮的甚是简单,却让人移不开眼睛。在坐大多数征战多年的将领,平日也难得看到女人,此时每个人都左拥右抱着几个娇娥。现在却都觉得身边的人,被比了下来。怎么说呢,大概是身边的人会让他们想要摸或者抱,而眼前这位,竟然叫他们呼吸也小心了起来,怕自己粗鲁吓到人。两人见过礼,被安排在了最末端的两张桌子坐下来。西王虽然驻地偏远,却也是权掌一方的藩王,连洪是最得宠的儿子,这次西王带他进京,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想要请皇上封连洪作世子,如无意外,这人就是下任西王。既然人已经进来了,礼数却是要周全的,广王开口随意问候了几句,把视线放到苏简身上,又问:“不知道这位是?”他是认识此女的,只是觉得不妥,对方怎么会和连洪一道而来。苏简态度落落大方,颔首遥遥一拜,“民女姜妄言,皓月楼有幸得殿下大驾光临,民女倍感荣幸不告而来,能幸能再睹广王风采。”礼数倒是周全,还把自己和他人撇清了关系。广王微微有些诧异:“哦,你也是老板?是和少伯一起吗?”“民女不才。”连洪颇为意外,低声问:“……你是东家?”那她为什么说要来?苏简并没有理会人,正了正坐姿。连洪:“……”他还想说话,却觉得后背发凉,抬头就发现钟璟冷冷的看着自己。这种眼神,身为过来人他如何能不懂,这二公子从进门来就没有移开过眼睛,让人讨厌的紧。他想了下,这种事得先下手为强才行,他就是爱人这冰冷冷的模样。连洪清了清桑子,开口道:“未曾和广王殿下言明,姜氏乃是我未过门的妾室,会和我一起回西北。”苏简侧身看着人,还未开口,一直隐忍的钟璟却站了起来,讥讽道:“要当你妾室?回西北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笑话,凭你也配?”苏简连着当他妾室都不肯!钟璟想了下又说:“我和姜妄言情投意合,她断然不会去什么西北,蛮荒之地也不养人。”两边气氛嚣张,一触即发。广王皱了皱眉,不悦的开口道:“怎么回事?”钟璟看着苏简:“你嫁他也不愿意嫁我?”连洪盯着人:“你若进门,我保你享尽荣华。”苏简像是一时也被惊到了,竟然忘了反应。罗凛冷眼看着,他嘴角在笑,眼底却一片冰凉,叫人看着便心生寒意。他自然听过苏简和相府二公子的那些传闻,无非是‘非正室不过门’,现在她大概是觉得嫁入相府无望,这才搭上了西王世子。在场几乎所有男人都看着她,那个女人心里自然是得意,他却最见不得这样攀龙附凤,背信弃义的人。正室,她也配?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为人!那个人……生死未卜,而姜妄言却活的好好的,这么一想,罗凛的脸色就更加冷了。这世上,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唯一真心相待的人,他却遍寻不到,几年来,他每年都会回去找那人一段时间,可是怎么打听都是无功而返。他也知道自己走得第二年,县里发过一次时疫,许多人都死了,他不敢去想她是不是也……可是,偏偏举家迁往京城的姜妄言活得这么好。罗凛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苏简面前,开口问:“你要嫁人?”所有人皆是一怔,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罗将军也对人有意?英雄爱美人,其实也说得过去……广王也颇为意外,罗凛曾经两次对他以命相旧,除了是上下级,两人更是知己。他开口问:“罗将军,你这是何意?”罗凛回头,单膝跪在地上,“未曾告诉陛下,微臣有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哦?你有未婚妻?难怪你一直不娶,她是谁?”罗凛冷冷道:“我有话正想问她。”他看向苏简,那眼神,仿佛再看一个死物,“你可记得婚约吗?你若背信弃义又或是说谎,我便现在杀了你。”钟璟怀疑自己听错了,罗凛竟然是苏简有父母之命的未婚夫?怎么会?这人居然开口威胁,他脸色一沉,刚想说话,却见到苏简径直从自己身前走了过去。苏简走上前,欠了欠身体,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与郎君有父母之命,这些年从未敢忘,不敢另嫁他人。”这女人没有一句真话,不过倒也是怕死的,也是,她怎么舍得这些荣华富贵。罗凛脸色更冷,开口又道:“你知道?那又如何朝三暮四,不守妇道。”这下,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苏简抬头,眼里盛满了泪,却是不敢落,“郎君何出此言,我未曾和任何男子有任何逾矩之举,不守妇道这条罪责如何也是当不起,若是郎君不行,退婚我绝无怨言。”罗凛并不想这这么多人面前,和这人多费口舌,沉默不语。苏简微微抬起下巴,楚楚可怜,又让人觉得贵不可言,这样的气势,不像是普通的商家之女。她又道:“如若你不信……尽管可以叫嬷嬷……验身,还我清白。”钟璟有些坐不住了:“罗凛,你不要太过分。”连洪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意外之余又觉得有趣,不嫌弃乱的开口道:“别这样,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愿意纳她当妾。”罗凛莫名觉得有些心烦,转身走了出去。——广王和罗凛商量事情,这又提到了姜妄言,不过两天,如今京城都知道姜妄言是罗凛的未婚妻了。两个人私底下说话,倒是自在很多,毕竟有生死交情。广王道:“若是西王世子和少伯为了姜妄言起了冲突,反而不好,幸好你和她有婚约,那天我看姜氏言谈也颇有些品格,而且未曾有失礼之处,流言不可尽信,若是你们合得来,你家里缺个当家的,她未必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