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摇了摇头,问:“长青,你说她会喜欢那幅画吗。”
还有那个他亲手为她打的臂环。
他在质子府专门开辟的一处石室内呆了一年,用废了不少金料,为着就是给她一只他亲手做的手镯。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那是前世她最喜欢的一首定情诗,也是她抄给他的第一首定情诗。
少女的簪花小楷娟秀,但顿笔处又带着锋芒,她笑靥如花,脸颊微红,仍旧是鼓起勇气,脆生生地唤他——
临曜。
是他的小字。
除了父皇和母后,只有她一人知道。
长青扶着他,接话:“爷对长乐公主这么好,她定是欢喜的。”
欢喜。
秦翊之有些茫然,看着质子府外的石狮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威风凛凛地守在傍晚些许微凉的寒风中,他向着远处眺望,便见着天边的皇宫露出尖尖的一角,若含羞带怯的少女。
这一世,她变了许多。
她没有来那桃树下,那一双剪水秋眸,曾含情带羞,若秋波递情,在见着他时蓦然绽放通澈光华。
他竟是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出现在她眼中了。
他怕偏离上一世的轨迹,苦等一年,不敢去惊扰她,只求着仍能在桃花树下见到那个聘婷无双的少女。
然后他们会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厮守一生。
这一次,他不愿再去管什么国仇家恨,他只要她。
桃花枝在春风中微微打着颤儿,桃色绯然,花朵迤逦,点缀着素净的云彩,潺潺清溪,似天上人间,落英芳华尽汇一处。
三月的御花园,公子哥在南淮溪边笑闹,女子娇声软语说着知心话。
他等着那似踏月而来的少女,轻飘飘拖曳着曼妙的影子,含笑朝他走来,然后羞红了一张瓷白的俏脸。
一笑倾城,胜却桃花无数。
他没有等到,却在南淮溪的桃花树下,看见了她身旁站着一黑衣青年。
他盼了无数个日月,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却远远看着那黑衣青年俯下腰,神色温柔地为她抹去嘴角的碎屑。
一朵、两朵——
桃花嬉笑怒骂着哗啦啦落了他一肩膀,他鼻尖一动,闻到了似有似无的清香,桃花瓣更是喧嚣了,在风中捏着娇软的吴侬软语嘲弄他:呀,快看,那是不是你心上人呀。
心上人是天边月,意中人曾是枕边人。
他伸开掌心,一朵桃花迫不及待地坠落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