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道:“我能活多久,就一定让他活多久。”
长亭道:“那,若是活不到呢?”
长生道:“我会拼尽一切,让他陪在我身边。”
长亭又笑:“长生,你总是这么偏执。”
长生的眸中似是写满了苍茫。她轻叹道:“对啊……我就是这么偏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长亭不再多言,这便站起身来,一路朝着后院的小筑而去。莫瑜和长生亦是跟上,一路跟着长亭走到了后院小筑的一楼。
依旧是让长生坐在一楼客厅,而莫瑜则给长生泡了一碗普洱茶,一边等着长亭将琐事备好。
莫瑜看着长生漆黑却绝色的双眼,心中突有千言万语想要对长生说。可是,她更清楚,长生她活了无数个百年,自己想要什么,自是比谁都要清楚。
就算她想要劝长生不要再执着,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阿承还能有办法回来,可他终究已不是个正常的人,只是一道继续存活的灵魂,不,甚至连灵魂都已经不是,这样的存活方式,真的是阿承想要的吗。
心中转过千转百合,莫瑜看着长生倔强得抿着嘴唇,终是轻叹一声,转身走到了角落去。
此时间,长亭已将天女白玉轮也取了来,和女娲石和伏羲琴一起摆在长生身前的桌子上。长亭看向长生:“将阿承的贴身物件交给我。”
长生将在人间时阿承交给莫瑜的最后玉佩递给长亭,道:“这是阿承最后留给我的物件。”
这通体发白的玉佩静静躺在长生手中,莹润的光泽将长生的手掌都染上了一层莹润色。
长亭将这玉佩拿过,放在了天女白玉轮八卦阵的最中央处。
长亭的目光幽深绵长,像是在看着长生,又像是在透过长生,看向更遥远的地方。他的声音阴柔:“我的代价,是要你身上的一块肉。”长生却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仿若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道:“我是亘古永恒的混沌的孩子,我的肉,确实最适合作为这一次的报酬。”
可这两位当事人说得这般淡漠,仿若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可只有莫瑜在身后听得甚是错愕。
——交换品竟是长生的肉,这未免太过血腥。
可当事人都能如此淡定,她再表现出什么心绪来,便未免太过小家子气,简直是抹煞了如意厨房的颜面了。想及此,莫瑜终是无声得轻叹口气,垂首而立,只静静得看着他们。
大抵是因为感受到了灵气,摆放在桌子上的三样灵气竟然全都震动轻鸣起来,仿若是相互之间有了感应。
恰在此时间,便见长亭已十分平静得拿出一把刀子来,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只听‘啪嗒’几声,便见几滴诡红的血液落入了天女白玉轮的正中央。于是就在刹那之间,便见桌子上的天女白玉轮、伏羲琴、以及女娲石,瞬间便放大了数倍,高高空悬在了半空中央!
莫瑜只是个凡人,虽说入了无方城后,便已许久没有再继续生长,不管是指甲还是头发,甚至是葵水,可她的底子终究还是最弱的凡人,以至于在此时间,这几样灵物瞬间爆发出的强烈灵气,便灼得莫瑜浑身都似是被硫酸给碾压泼过一般……
钻心的疼,从她浑身的皮肤上传来。
此时她早已避开眼去,双手更是紧紧捂住了眼前,生怕一双眼睛会被这热浪给灼瞎了去。可就在此时间,她突得却觉得周身莫名暗了下去,甚至连身上的皮肤,都逐渐不那么疼了,仿若微风拂面,反倒生出了几分舒适来。
小心翼翼睁开眼,却见身前淡笑而立的,不正是长亭吗。那双宛若深海的眼睛,狭长凤色,可此时此刻他的眉眼却是如此温柔,温柔到让莫瑜看着都呆了一呆,甚至都忘了对他说一声‘谢谢’。
倒是长亭突得对莫瑜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及肩短发,温声道:“别怕,这灵气虽逼人,却也伤不到你。”
莫瑜回神,不由感激得看着他:“谢谢长亭。”
长亭嘴角似闪过了一道笑意,可转瞬即逝。而等莫瑜再回过神来时,室内的灵气已经散了,身前也哪里还有长亭的影子。
莫瑜瞬间就看向客桌之上,想看看方才这天女白玉轮究竟有没有将阿承带回来。可目光扫视一圈,却哪里有一丝陌生男主的身影……
客桌上,天女白玉轮,伏羲琴,以及女娲石,全都散落几处,而方才被长亭放置在天女白玉轮内的那枚阿承玉佩,倒是失了颜色,甚至玉佩体上还出现了一丝裂痕。
长生看向这枚玉佩,不知为何,突的,她竟瞬间红了眼眶,连带着眉眼之间,都染上了一层靡靡悲色。
她瞬间站起身来,明明眼眶已是绯红一片,可她却抿着嘴,声音带则暗沉的沙哑:“这玉佩……是我当年给他的。”
民国末年,战乱四起。她和阿承到处颠沛流离,她亦许久都接不到除妖魔的活,便许久都没有经济来源。穷困潦倒的长生将身上收罗出的最后一块玉佩送去了典当铺,终是换了二十个大洋回来。
可此事被阿承知道后,他却自责不已,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却将这玉佩给赎回来了。甚至于她都早已忘了这玉佩,不想这么多年来,他竟一直待在身边,甚至到死了,都放不下这玉佩。
对,当初的二十个大洋,是用来给病重的阿承买药喝的。
他总说她跟了她受苦,连贴身玉佩都被她当了,用来贴补自己。他对她,终究是有愧疚的。
也是直到后来长生才知道,阿承之所以能赎回那块玉佩,却是去了医院做了活体试验,打了刚研发的疫苗所换来了钱,这才去了当铺将这块玉佩给换了回来。
而此时此刻,她拼了命的想再将他召回来,却终究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