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道:「白虎令?你说的可是那流传武林,传说中的白虎令?」
韩青道:「别说得好像白虎令有多厉害似的,说穿了也不就是柴荣爷配剑上的虎符罢了,虽说那白虎剑确实是把稀世宝剑,但它令人畏惧的还是那虎符所到之处,后头跟着的就是柴荣爷的千军万马了,宝剑一举,天下莫能为敌,这才是白虎令厉害之处呀!」
韩青呵呵笑续道:「我无意间瞧见你肩上印记后,便一路跟着你们,有时扮作店小二,有时扮作樵夫引得你们过来,雷翊那傢伙也是老的糊涂了,只当自己忘了路」说完逕自笑了!
仙儿听得心中一凛,自己以为她是好意相救,岂料她是另有打算,自己就算真是皇室血脉,但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眼下这韩青虽难说是正或邪,但眼下却似无歹意,也解了她不少疑惑,便试探的问道:「你说自己是韩天的影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韩青眼神闪过一丝狡色道:「有些事应该由韩天来告诉你,不过我们眼下还要赶路去看一场好戏,所以可不能躭搁了。」
「去看什么?」仙儿脱口道。
只见韩青正色道:「当然是看韩天和闵子騫的交手过招啦!师尊责令他追回修罗策,若是追不回?他如何接得下教主之职呢?」
仙儿听得倏然一惊,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韩天武功非同小可,再加上背后还有个自称修罗教主韩若冰的女子,那是危险之至,突觉得一阵劲风吹过,脑中一阵晕眩,便自不省人事了。
闵子騫等三人隐蔽身形潜回后山丹室里,铃儿喜道:「我们躲在这里,既隐密食物和饮水也都充裕,实在是个绝妙的地方,真亏你想得到。」
闵子騫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们,是只有你和成秋而已。」
铃儿一愣道:「丹室虽然隐蔽,避个一日半载的或许没问题,但以你大师兄王安通的精明,只怕也瞒不了他多久,我得去做些安排,我想成大哥应该也有些唐门的事要交付与你知晓的。」说完不待铃儿回答逕自向成秋一揖闪身已出了洞外,留下愕然的成秋和铃儿顿在原处。成秋微一歛身叹道:「闵公子做事实在让人难以猜测。」
铃儿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脑子里一堆怪主意,我也常猜不透他想做甚么?现在唐门内变,以后要如何走下去呢?也许爷爷找别人当掌门就不会有此祸了。」
成秋道:「不然,唐门掌门非唐家子孙不传,乃是第一代掌门订下的规矩,王师哥虽然入门最久,但也不能接任,这是祖宗遗训,并非说改就能改的,而百年以来歷代传人皆杰出,让唐门能屹立不摇啊!」
铃儿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对了,你还说七绝丹并非唐门所创,那究竟出于何处呢?」
成秋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这就说来话长,我也是偶然之下才知晓。」说完顿了一下又道:「这丹室里另有密室,也是歷代掌门平日闭关修练之处,少主参详门主所留之物,或可解惑。」说完逕自向铃儿道:「还得借少主指环一用!」取过指环后轻轻走至一壁前,手微用劲一推,那山壁竟是向内陷落了尺许见方,露出一只斑驳旧色的古铜色门环,门上雕就一朱色凤凰,形若振翅欲飞之状,凤眼即是指环镶嵌之处。
成秋将指环嵌入凤眼之洞,一绞门环,只个儿微微滋滋声响,看似厚重的石门竟是应声而开,成秋取过一烛台递与铃儿,便自在门外守候。
铃儿道:「成叔,你不进来吗?
成秋道:「此处乃本门禁地,不敢擅入。」
铃儿微笑道:「也罢,我需要你帮忙时再唤你吧!」
进得室内后,铃儿放眼打量了四周,见这洞中密室不甚大,也无特别出奇之处,摆设甚是简洁,一如方儒雅士之书房,只是少了窗户和字画而已,斗室中央摆着一红木方桌,桌上笔墨砚纸一应俱全,西隅岩壁前置一书架,上头书册依着经史之序排列,东侧另有一书櫝,蒐罗各家医书药学,但综观全室却无任何毒药之卷,委实令人难以相信,这竟是普世使毒名家唐门掌门人的祕修之室。
铃儿环视片刻正欲退出之际,瞥见壁角处摆放着一只银盆,盆内尚有少许清水,突然心念一动,随即自东侧架上取下一册金匱方要,以笔沾少许清水轻霑在内册扉页上,但水润湿纸即透页而过,书册却是无丝毫变化,连连试了数本皆是如此,叹了一口气后正欲将书归架时,一个失神竟是将书掉落在地发出啪的声响,一时间石室里回声激盪彷若低吟,她弯下腰来要将书拾起时,怀中却又掉出一物,铃儿自语道:「我也真拙了,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将那物拾起一瞧,却是昨个儿炼丹时剩下的硫磺石,她当时顺手揣入了怀中,没想到弯腰时竟掉了出来,铃儿自笑道:「原来是它。」正欲收起书册时,一道灵光突地闪过脑海,她急忙端起银盆将硫磺石压碎和入清水中,拿起毛笔再醮了硫磺水沾在书页之上,稍待片刻凝眼细瞧后,竟是「啊!」的大叫一声,逕自欢欣大喊:「对了,就是这样!」笑声回盪在石室之内连连不断。
而此时闵子騫来到唐门总坛外,却是空无一人,连周遭房舍里亦人影俱无,街道上静悄悄一片,宛若死城,泥地上脚步印痕杂沓,大厅樑柱上犹自留有斧砍刀劈之痕,他心下一凛,知事情已然有变,即可能来了强横的敌人。
要知唐门为恐树大招风,百年来除行事隐蔽外,总坛所在地更是人人善使毒药,操练布阵之法,若要说有敌人来犯,等间十之八九皆是锻羽而归。但即便如此,昨日一天之间先是遇着肖风等人不知所踪,可能尚受制于王安通,復又加上昨夜和王安通等诸反叛之人多人中了闵子騫的偷天换日之计,人手亦折损了大半,此刻唐门正是防御最薄弱之时。
闵子騫心念电转,仔细端详大厅之光景,已知来人虽不多但武功甚高,唐门诸人多半甫动手随即受制,但暂无性命之忧,意即应是敌人另有所图,而敌人会趁隙来袭自非恰巧之故,极有可能在唐门早伏有内应,当唐门一生变随即传讯通报,来犯者才能在此时攻了个出其不意,一举拿下唐门,想到此处心下不觉一凛,此敌人有勇有谋,委实是难缠的对手,想及此处,内息一转,身形只一晃便即向后山石室奔去,此时闵子騫得力于七绝丹解毒丹药之功,体内最后一丝馀毒亦尽皆化去,内息绵长充盈在四肢百骸间,生生不绝,只一炷香时间,已回到石室之外,甫一踏定便知变故已生。
只见得成秋正与一年轻公子斗得激烈,旁边却不见铃儿踪影,成秋鹰爪功似已全力施展和对手相抗,但却犹自处于下风。闵子騫素知成秋武功高强,但见得那人招式,心中却是大震不觉脱口而出:「修罗血手。」
这与成秋动手过招之人正是韩天,自找回柴家后人仙儿之后,他咒誓已破,便在接到细作传讯后,连夜赶赴唐家村。
闵子騫见成秋衣襟上已溅着班斑红点,似已受伤,一提内息展开五行迷踪步之轻功随即朝二人奔去,身形迅若鬼魅,飘忽间只听得「咦!」的一声,一股微细的劲风字旁疾鑽而至,其劲似有若无,却是如旋针般袭将过来,闵子騫人未到已知此招厉害,衣袖随即拂出,一堵无形有质之风墙逕将来袭之力挡下,劲风甫接竟是砰然巨响,闵子騫身体一晃,一股浊气涌上喉头随即化去。闵子騫心下大震,回身一望,见这指风来处竟是一中年美妇,正是修罗教主韩若冰。
二人眼神相望,闵子騫只觉一股杀气侵来却是一闪即逝,只见那美妇脸色微诧,随即隐去,缓缓向闵子騫道:「你如此年纪就能有这般功力,实属不易,但仍非我之敌手,倘若你愿意归顺我教,我可以不杀你」
闵子騫心念飞转,自练就玄功,打通奇经八脉以来,功力堪可与之各派高手比齐而立,但眼前这妇人却以一指轻易抗衡他一拂之力,这功力着实惊人,但眼下成秋情势危急,铃儿踪跡緲然,却由不得他细思,吐纳间只喝得一声:「疾」,心念所至气亦随行,凌空虚指一点逕向韩天攻至,岂料韩天竟是恍然不觉,仍是疾攻成秋,同时闵子騫却是听到一声轻叱:「哼,不知好歹!」随即一股劲风疾攻而至,劲风未至,却见一隻纤纤素手凭空现前,徐徐然向自己胸口按来,其势似缓,却疾在风先,如天之苍穹倾泻而下,笼罩四野,沛然莫能与之为敌。
此时虽只瞬间,闵子騫脑海中却已转过无数念头,眼下情势,闪躲已是不能,以力相抗却又不及,突则心念一动想起一事,心思既定,真气随即流转全身,瞬间拍出数十掌。两掌甫相接,一股劲力已如狂风巨涛袭来,闵子騫逕将自身真气分作二股,一股逆行流转手太阴心经,一股顺行手太阳小肠经,双手併指成圈,将此巨力导入自身经脉中回旋流转,巨力虽强横却无着力处,一时间竟是莫可奈何,原来在那剎那间闵子騫突然想起太乙道长所授「随风摆柳」之心法,虽不知对此式是否有用,但当下容不得他细思,随即以一式「顺水推舟」将来势之力导入自身经脉之中,此举看似简单,实则却艰难之至,稍有不慎即是经脉俱断之局,也幸得他奇经八脉俱已贯通,真气导引无窒碍之虞,而之前走火入魔之际,得血手修罗真气相助,早已大幅撑张了经络,如同洪水虽猛,但河道既已疏浚,復又向旁深掘,自能容载恶水狂澜。
那修罗教主本拟一招得势,岂料闵子騫应变之速,用招之奇,全然意料之外,但她不愧为武林大家,内劲随即变化,忽吞忽吐,要叫闵子騫无从藉势而为。
闵子騫见对方内力陡变,时而实时而虚,变换莫测,或一息数变,或数息一变,全无踪跡可循,心知此人功力在己之上,说不得不能力敌的话就只能冒险智取了,他心念方转气即随之,逕将周身经脉内运行之真气收纳胸中气海之内,如蓄洪之坝渐至满溢,此等内力比拼之势就旁人观之,只是二人相持无动,但实则兇险处更胜刀剑相击。
只弹指间,一股强盛的真气已流注入胸口,闵子騫只觉膻中穴似欲涨裂,随即以玄武诀心法将真气导入丹田。而韩若冰与其气机相应,方察觉闵子騫真气变化,眼神驀然闪过一丝异样,瞬息间面色由白转红,復现墨黑,再归于素白之色,其速之疾言语难以名之,数道真气随即衝击而至,一道强甚一道,闵子騫等得便是这片刻,就着韩若冰发劲前实转虚的瞬间,猛然一声暴喝,左掌探出,尽倾自身丹田气海之真气,抱元守一,迎着对手掌势,双掌甫接,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响声自二掌间迸出,随后一声砰然巨响,二人各向后连连退了数步。
闵子騫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强自忍住嚥上喉头的血气,调息圆转内气,方才这一式已是他倾尽全力,加上借来部份对方的真气才使出,岂料只与对方搏了个旗鼓相当,此时旧力才尽新力未生之际,胸口本是一阵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然而丹田内却有着一丝暖意,起先只是一小点,接而徐徐传至胸中气海后,竟是散诸全身经络间循环不已。一时间已游走了一十八周天,每绕行一周天,内息便增长一分,闵子騫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真气不断自丹田涌升,他不自觉脱口而出:「养气者纯刚,御气者势穷,穷而后至变,置死地而后生。」正是玄武诀总纲的心要。这几句他一直不解其意的文字,竟然在此时幡然贯通了。
另一边却见韩若冰面色緋红,气息亦是紊乱,她虽知先前闵子騫使了巧计,但刚才那一掌却是扎扎实实的以内力相较,自己已是修练百年的功力,这年轻人却与她相若,看来昔日受伤之因果然未能尽癒,这也是天道难违,人力有时而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