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大朝会。
夏帝李秉常正襟危坐于金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
高高的丹陛之上,只有一尊宝座,这感觉太美妙了!
十几年来,他从没享受过身为皇帝的尊贵,珠帘背后的那个女人——太后梁大娘娘,她的目光,她的言语,每每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所以太后薨逝的当天,他就命人撤掉了那一道珠帘,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撤掉了一道珠帘,而是搬走了压在后背的一座大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万岁,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动听。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费公公一声唱喏,一天的奏对开始了,一国之事,杂七杂八太多,哪里旱了,哪里又涝了,辽国边境起摩擦了,宋国又开边互市了……不胜枚举。
眼看李秉常从精神奕奕,开始变得反应迟钝,困意慢慢将他包裹起来,他用手轻轻掩住口鼻,打了几个哈欠。
有权人的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且枯燥!
……
“启禀陛下,相国大人请求上殿!”
一个殿前侍卫跪在大殿门口,声如洪钟,盖过了大臣们争执不休的声音。
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消了李秉常困意,他直起身子来,疑惑道:“梁相国到了?他今日不是告假了吗?……宣他上殿!”
“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啊!臣……冤屈啊!”
梁乙逋披头散发哭天抹泪的冲进大殿,一直冲到最前方的丹陛脚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着。
梁乙逋这番操作,看的李秉常一愣一愣的,心里嘀咕道,这家伙是怎么了?他爹死的时候他没哭这么伤心啊?
“梁相,这是出什么事了?莫非是舅母她老人家……不行了吗?”
梁乙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陛下误会了,家母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是……是犬子他……”
殿中大臣个个惊惧,这梁相国子息单薄,家中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没想到竟然遭遇不测了,这是谁这么大胆子?
李秉常道:“怎么回事……阿赞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呢?”
梁乙逋一头黑线,腹诽道,这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会儿咒他死娘一会咒他死儿子,怎么着?梁家今天必须得死个人?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
他赶忙挥挥双手:“不不不,没死没死,不过胳膊被人打断了,赞儿小小年纪,还未娶妻生子,右手就这么废了,求陛下做主!”
说着又开始涕泗横流,抹起眼泪来。
“谁干的?告诉朕是谁这么大胆子?”
李秉常无名火起,雷霆大发,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梁乙逋是嫡母大梁太后的亲侄子,虽然大梁太后不是自己亲娘,可也算得上是他的表弟。
更何况他还是现任皇后的亲哥哥,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大夏国尚书令位列相国之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打梁祁赞就是打自己的大舅子的脸,打自己大舅子的脸,就是打皇家的脸面,家国一体,这就是在打他夏国的脸面。
梁乙逋抬起头来,冷静的说道:“启奏陛下,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贺兰公主!一品堂御围内六班直的千夫长们皆在当场,亲眼看到公主指使一个姓李的小子干的,请陛下为臣做主!”
静!
此时的大殿,安静的就算是根针掉在地上,也定能清晰可闻。
当朝相国状告当朝公主,这事儿打大夏开国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梁相,此事……此事乃家事,待下了朝,到兴庆宫来说,你与皇后也数月未见了,她早就想你这个兄长了!”
这种事不管谁有理,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秉常当机立断,要把这事压下去,家事就要回家说。
“不!陛下,天家无小事,家事亦是国事,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请陛下当着众臣百官,给臣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