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贺源身后的人是吴美英和贺易生夫妇,顾莞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见面。
贺易生所在的贺家一支并不在南城,他们虽然与南城贺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又同一宗姓,但关系并不亲近,除了偶尔年节会有些走动,平时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这次贺连城的生日宴会,贺易生特地携妻儿前来祝贺,实际是为了吴美英能有个名正言顺可以去见女儿的理由。
其实母亲要见女儿,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不过吴美英知道,以顾莞的性格,若非在如此场合她不得不顾全大局,说不定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一句。
吴美英对顾莞有愧,这愧疚经年累月的叠加,越来越深。而那愧疚越深,她就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莞。
吴美英看着顾莞,双眸含泪,眼中是无尽的想念、哀思与渴望。而顾莞则是有些惊讶,有些出乎意料。
吴美英张了张口,想问问顾莞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不可以原谅她当初的不辞而别,想跟她道歉,还想跟她说,她很想她。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无声的涌落下来。
顾莞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吴美英,第一时间有一瞬的惊慌失措。但是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情,镇定了心神。她的面色恢复如常,让人丝毫看不出她的心绪波动,只有微微发白的面色让人觉得,或许她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正掩藏着惊涛骇浪。
吴美英讷讷的开不了口,就更别指望顾莞会主动跟她说话了。顾莞微怔一瞬,见吴美英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拽着贺霆准备离开这里。
见顾莞要走,吴美英焦急的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唤道,“莞莞……”
顾莞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声音清冷,“贺夫人有事?”
一句话就将吴美英打回原形,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碎裂成渣。她面色惨白,翕动着唇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尽管她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但顾莞那淡漠甚至决绝的眼神还是刺的她心脏疼。
贺霆握着顾莞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的吓人。冰寒的气息似乎是从她的心底顺着血液流出来,将她整个人冻住了,站都站不稳。
贺霆从身后揽住顾莞的腰身,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不让别人看出她的狼狈。
他对着几个人语带歉意的说,“抱歉,莞莞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去休息。”
吴美英的眉宇之间露出担忧之色,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让开了路。
贺霆将顾莞带到二楼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床上,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担忧的问,“手怎么这么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顾莞拉住了贺霆,声音有些虚弱,“不用。”
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形成了生理反应罢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贺霆也知她是心病,便脱了鞋,也上了床。他倚在床边,将顾莞捞进怀里,轻轻的拥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胸膛一片濡湿,有温热的液体透过衣衫在肌肤上蔓延。
贺霆心里一震,他的莞莞,坚强又倔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能扛起来的莞莞,哭了。
他的心顿时跟着绞着劲的疼,他多希望他的女孩生活在一个富足祥和的家庭,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欺辱,没有背叛,没有经历过任何苦痛和伤害。
贺霆一下又一下的抚着顾莞的头发,极尽耐心与温柔,仿佛怀中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叫他珍之重之,不敢高声,不敢用力。
顾莞窝在贺霆的臂弯里,他的臂膀坚实有力,紧紧的箍住她,让她莫名的感到心安。自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熨烫的她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逐渐平息下来,不知不觉便昏昏欲睡。
贺霆的电话响个不停,虽然是贺连城的生日宴,可主角却是他这个贺家的继承人,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他。
顾莞推了推他,对他说,“你去忙吧,我睡一会儿。”
贺霆有些不舍,又抱了她一会儿,才在她的额头轻轻的落下一个吻,依依不舍的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