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郎看了父亲一眼,“见过了。”
王渊源低头浅啜了一口,“了渡闭关两年,这两年就是君上也被他拒之门外,他就这般轻易见了你?”
王七郎神色淡然,“师父只是不喜外人,我去他自然要见。”
“砰——”
王渊源眸光渐冷,茶盏撞击案台洒了一半茶汤。
“那日你是不是在书房外听见了什么?”
王七郎从容淡笑,“父亲觉得我听见了什么?”
王渊源深吸一口气,“世人皆颂你文雅宽厚,但为父深知你是何脾性!原以为你这些年也算有所精进,不想你骨子里的离经叛道还是未能完全修正。”
“你怎么敢阿?你身为王家儿郎,家族筹划乃何等机密?你说!你此次上山可是去向了渡报信的?”
王七郎嘴角苦涩,却很快掩饰了过去,他抬手端起茶盏,状似随意,“阿父,我与师父只是叙旧,那日你与叔伯们的谈话我并未透露给师父。”
“不过,您也实在多虑了,师父七窍玲珑,即便我想同他说什么他也不会接受,他便是再难也不愿连累我。”
王渊源脸色稍霁,“既然你都明白,日后便安心在家不必去趟安业寺这淌浑水了。”
“为父知道你与了渡师徒情深,可是阿郎,你不单单只有师父,你还有阿父阿母族中姊妹,你是王家儿郎,家族谋划是你自出生起便要承担的责任。你只要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父亲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
王七郎垂眸,“阿父,君上会留师父一命吗?”
王渊源微有错愕,此时王七郎已经抬眸看了过来,“不会!对不对?”
不待王渊源回答,王七郎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如今道佛两分天下,信道者迷长生,信佛者畏因果。”
“几日前,谢灵毓用人皮幡招魂,引得君上震怒。听闻君上气极之下便下令三清观真人开坛做法,将谢氏族人扒皮拆骨炼化成丹,此番暴行与商汤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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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渊源神色凝重,“不可妄议君上。”
王七郎抬眸,又继续道,“谢氏有千年门楣,在大晋百姓心中积威甚重,君上仅凭一纸罪状便定了谢家通敌卖国的罪,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如今谢灵毓公然反抗王室只怕会引起民心对皇权的猜忌。”
“历经乱世,不管胡人还是晋人都信君权神授,神佛之道也向来是帝王用的最趁手的驭民之术。所以为了安定谢灵毓作乱的民心,君上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便是收拢道佛两教,利用民众对天神的信仰巩固皇权的稳定与权威。”
“如今,三清观基本已为皇家所用,下一个就是安业寺了。”
王渊源欣慰地看着侃侃而谈的王七郎,这才是王家未来家主该有的见识和领悟。
“你既都看透彻了,为父也放心了。君上与先王不同,他是明君亦是暴君。安业寺距离京安王都不足三十里地,百姓只知佛宗了渡,不识大晋天子,每年安业寺佛诞日敬香的信众比三元节朝拜天子的百姓还多。”
王渊源指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君上用过的东西便是摔碎也不许第二个人再用?他又岂会容得下这世间有个不敬天子的佛宗?”
王七郎不语,慢慢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果然,司马昱对安业寺下的是杀招,就像当初抹杀谢氏那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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