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幹说道:“高大兄,以前在乡里的时候,我和你虽然见的不多,但是自咱们起事以后,我与大兄你却是一见如故,你固然和高从事情同兄弟,然我实也感觉与大兄你亦是情同兄弟。”
话到这里,曹幹自觉这话有些耳熟,突然想到,“情同兄弟”云云,分明是戴兰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不知不觉间,乃受了戴兰的影响,在这“吐露心扉”之际,把他的这话借用了过来。
不过高况好像是没有意识到这句“情同兄弟”的出处,依然在认真地倾听曹幹说话。
曹幹继续说道:“我又知高大兄一向重义,因此我就担心,若是如我所料,今晚刘从事叫咱们去,果然是为了要求咱们拥她为主的话,大兄你怕是不会同意!而一旦不同意,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故此我才特地来,先与大兄你说说这些话。高大兄,我一片用心,尚望大兄能知!”
“一片用心”,曹幹说的不是假话。
他对高况确实是很有好感,担心他的安危。
高长部中的这些人,各个头领在内,都算进去,数来数去,最入得曹幹眼的,只有高况。高况悍勇,人亦机警,而且最重要的是“重义”,曹幹觉得他是个人才。
所以,他才专门过来,想把高况说服,让他忍一时之气,先保住身家性命。
这也的确堪称一片良苦用心了。
高况虽然重义,然非迂腐之人,听完了曹幹的这些话,明白了曹幹给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之后,他怒气渐渐收起,扬起脸来,远望天上的那一轮寒月,似是陷入了思索。
曹幹也抬起了脸,去看了一看那轮寒月。
时当月底,月弯如弦,挂在冬季的夜空中,散发着寒光,给人以清冷而孤寂的感觉。
曹幹忽有所感,悠然说道:“高大兄,今日我等之起事,或如秦末之际的陈胜、吴广。你说,当陈胜、吴广起事之时,他们有否也望过这一弯残月?”
陈胜、吴广、项羽这些秦末起事的英雄豪杰们,他们的事迹距今不算远,在时下民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名声的,便是乡野妇孺,亦多知他们的名字。
作为一个穿越的人,望此年年相似,为人不同的明月,曹幹心生此感,不足为奇。
但是高况此刻望着明月,想的不是这些。
那寒月一钩,独悬夜空,如是高长伤重而死,那他深觉之,他就如这弯残月,在此起事的义军中,以后将要孤零零的了,又见那月色皎洁,如似他一向爱惜的自身名声相同。
情有所触,他负手仰面,在这树下,不觉竟是望了那月多时。
曹幹轻声说道:“高大兄,你考虑的怎样了?”
高况回过神来,说道:“也罢!曹小郎,就听你的。今晚去到刘小虎部中,她若果是要逼迫咱们拥她为主,我不做声就是了。”
曹幹大喜,说道:“好,高大兄能够想明白,我这颗心就算是放下了!”顿了下,欲言又止。
高况说道:“曹小郎,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曹幹叹了口气,说道:“高大兄,有句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况说道:“你说。”
曹幹说道:“万一高从事伤亡不治,咱们最终被迫拥了刘从事为主,高大兄,我深忧之……”
高况问道:“你忧什么?”
曹幹说道:“刘从事和高从事不一样。高从事毕竟是你的阿兄,是我等的乡里人,咱们跟着高从事,干什么都放心,可是刘从事却乃是出自右姓的强豪,高高在上,身边且自有陈直等亲信人,咱们如果被迫拥她为主以后,只恐咱们这些人的性命,便都要悉数操之於其手了!”
这话说完,曹幹隐约有愧疚之感,觉得自己像个小人似的。
因为他的这几句话虽说没有错,可他在说这话时,却实是带了点挑拨高况与刘小虎的私心。
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份愧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颔下短髭,干笑了两声。
高况不知曹幹的这份私心,没有做什么回答,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两人相对而视,倒是因这番交谈,彼此觉得更熟络了许多。
曹幹说道:“高大兄,那咱们现在就去见陈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