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今天高兴极了,因为他得到一件宝贝,一件泛着淡淡的绿色,近乎透明的颇黎杯。不对,现在他要叫玻璃杯,因为鱼恩告诉他,这东西比颇黎高级的多,也贵的多,只有玻璃这种美妙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它。
不管它是颇黎还是玻璃,唐武宗只知道它美极了,自己的皇家高品位藏品中,从此以后又会多一件天下第一的珍品。
有些人得到宝贝生怕别人惦记,藏的死死地,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让宝贝见光。对于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皇帝陛下当然会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宝贝之所以叫宝贝,就是因为要有人来鉴赏。他认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自己的宝贝,见识下自己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出于炫耀也好,出于显摆也好,皇帝陛下在得到玻璃杯的第一时间就宣布大宴群臣,让大家都见识见识自己的尊贵气质与新宝贝。
用鱼恩的话说,圣上得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威名远播,当然最好捎带上玻璃杯,因为只有这种天选之物才能衬托出您尊贵的气质。
他感觉鱼恩说的很对,所以宴请的就不只是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甚至连那些声名远播的名士,国子监的博士都请来了。
唐武宗也是个很善于展现自己的人,他把宴席特意安排在晚上,再把自己周围弄的灯火通明,别人那里稍微昏暗一些,这趟他的一举一动就都能被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并且把玻璃的完美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用玻璃杯装上一杯上好的葡萄酿,杯子轻轻地摇一摇,让粘稠的葡萄酿挂在杯子的每个角落,本来还有些绿的杯子,瞬间就变成红的。再随着时间的推移,葡萄酿一点点的向下滑落,红色的玻璃杯又变成绿色,在烛光的映衬下宛如霓虹灯一般美轮美奂。
在众人惊叹这份美丽的同时,皇帝陛下再轻轻抿一口葡萄酿,满足的闭上眼睛,满脸幸福的回味嘴里的清香,一切都显得那么优雅,映衬出他的天生丽质,唯我独尊的气质。
众人看完他喝酒的姿态,再品尝自己杯中的酒,一切都显得索然无味。此刻,在他们心中,似乎只有那玻璃杯中的葡萄酿,似乎只有用这种姿态喝酒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文人骚客多了就喜欢写诗赞美,尤其这种时候还可以顺道拍一拍皇帝马屁。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作诗的,好好的晚宴瞬间就变成了诗词大会。也就是在这种时候,那些名人雅士的作用瞬间就被彰显出来,什么声威耀千秋,浮华乱人眼之类的华章锦句,一瞬间就填满了整个殿宇。
皇帝似乎很受用这种马屁,一边满足的听着大家的赞美,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玻璃杯里的葡萄酿。
看见圣上如此受用,文人雅士的吹嘘也就更卖力,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当晚宴落幕,第二天的旭日出生以后,长安城里的大街小巷瞬间就被各种赞美之词所充斥。
或者有心,或者无意,散落出来的诗篇,无一例外的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赞美玻璃杯的华丽,优美,装上葡萄酿的美轮美奂。
有些聪明的胡商看到这种风潮以后,瞬间就决定把葡萄酿的价格提升一倍不止。因为长期经商的直觉告诉他们,这种风潮肯定会推高葡萄酿的价格。就算是如此卖酒的胡商还是不满足,因为他们知道,最大的受益者将是那些贩卖颇黎的人。
第二天,是长安城里司阍们最忙碌的时候,主家官人的一声吩咐,让他们险些跑断腿。可惜的是,就算是跑断腿,他们也没能买到让家中官人满意的玻璃杯。
遍寻长安城,遍访胡商,他们看到的都是带着杂色的颇黎杯,如老爷形容的那样纯色玻璃杯,他们还真是没有发现。
就算偶尔有两个实在没办法,想凑合着买个颇黎杯,也无一例外的被主家退回,因为这个品质和唐武宗的相差太多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就算是真有比皇帝那个还好的玻璃杯他们也未必敢买,但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们又怎么会接受?
玻璃杯的事情非但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反而因为某人的推波助澜在持续发酵,甚至在上柱国公请客吃饭后,又来到一个小高潮。
作为朝堂上的常青树,大唐举足轻重的实权派人物,上柱国公请客,很少有人会拒绝。除了少数骂他是阉党,羞与他为伍的雅客外,皇帝晚宴的宾客基本都来了。
在宴席上,上柱国公也和皇帝一样,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用着和皇帝一样的优雅的姿态,喝着酒杯里的葡萄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