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于百官抱团都置之不理,一意孤行的话,那么这个皇帝绝对是昏君,这个朝代绝对会走向末路。
抱团的百官未必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当中会有不少人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考量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不能说他们是错,因为他们的初衷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好。
唐武宗会恨这些反对的人,因为他们是在葬送自己富国强兵的希望。同时他也会感激这些人,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代表着现实。
他们未必都是为了门阀而反对,有些人反对的是操之过急,有些人反对的是削弱神策军,有些人反对的是一刀切的禁用散试官,有些人反对的是……
就算这些人都是为了门阀而反对,那他们也代表着大势。正如司徒令所说,就算是皇帝也只能因势利导,而不能逆势而为。
鱼恩知道其中的道理,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那天的谈话,今天自己也会站在反对的浪潮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声势浩大的反对声中,已经蓄势待发的唐武宗硬生生的改了一番说词。
“既然诸卿皆有异议,不知由谁先说?”
在这种时候,当然是比官职,谁的官大就谁先说,仇士良的发言权当然在最前面。只是护国公显然有护国公的考量,他并没有急着站出来,而是悄悄往后挪动一下,以示意自己不想先说话。
护国公不想先说话,剩下的人就是左仆射李固言身份最高,按道理来说应该他站出来反对。可是这位左仆射也不想先说话,就如同仇士良一般悄悄往后退了一小点,把难题丢给崔蠡和崔龟从。
关键时刻,还是大理寺卿有担当,率先打响世家门阀反击的第一枪。
“臣以为,李中书力主革新是好事,但是所言大有不尽人意之地。”
“自秦汉以来,亭长末吏之流多用当地望族名宿,是以百姓佛安。散试官未必全是徇私枉法之徒,其中大有可用之才,岂能尽数除之?如此一来,何人还敢再为散试官?”
“至于职田,朝廷下放百官,犹如民间主户与客户,主户只管收租便好,何必问客户的钱粮从哪来?”
“六军金吾威远皇城将士,世代为皇家效死力,都是皇家根本,多些门荫福泽当然是正常。各藩镇为了笼络牙兵效死,都是用门荫福泽为诱饵,将他们的利益绑做一团,天家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是让将士心寒?”
“先祖为大唐奉献,理应恩泽后人。况且世家子弟,自幼饱读诗书,有先天之养,本就高人一等。不然为何屡次科举,多是世家子弟得中进士?所以臣以为,偶尔寒门入仕,不过是运气好,遇到擅长的题目而已。”
“至于拆散皇家近卫,更是无稽之谈。到时候谁来拱卫皇城?谁来拱卫长安?新建的御林军?到时候,御林军里是已经寒心的皇家近卫,边关那些居心叵测之徒,野惯了的好勇斗狠之徒。对于这些心思复杂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忠心?”
“谁又能确定神策军有空饷,有弱兵?若是贸然查起,岂不是让将士们心寒?皇家近卫心寒,神策军心寒,还有何人会为天家效死?”
“是以,以臣之见,圣上当慎之又慎,不可听信居心叵测之徒的一面之词!”
“臣惶恐惶恐,死罪死罪!”
一番长篇大论,明里暗里把李德裕的建议给贬低的一文不值。最重要的是,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谁也不能说他的担心没有道理。
随着他话音落地,除了李宗闵和牛僧孺和少数出身寒门的人外,所有世家门阀出身的人,都站出来昂声说:“臣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