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开始,气温便一日赛过一日,不停地往上攀高。
山置管家告知玉音,景吾少爷不太耐热,往年这时候,早已经飞往瑞士度假了,只是今年事务繁多,计划暂且就搁浅了。
玉音想想也是,不说全国大赛举办在即,网球部集训训练少不了,光是下周,就还有冰帝假期安排的林间学校活动,而她自己也还有弓道部的比赛需要参加,无论是她还是迹部景吾,两个人暂且都不能离开东京太远。
最后折中的结果便是,玉音刚在东京迹部宅住了三四天,迹部景吾又打算移居去轻井泽别墅了。
“修缮得好快……”
刚下了车,玉音抬手望了一眼别墅完好如新的外壁,忍不住感慨,这才过去多久,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战斗破坏留下的痕迹了。
“对了,网球部其他人呢?”她回头张望了一圈,询问身旁的迹部景吾,“你没派车去接他们来?”
迹部景吾摇头:“不,网球部这两天放假,后天才开始集训。”
假期才刚开始,总要给大家一些放松的时间,迹部自认为是一个非常开明的领袖,所以特地把集合日期推迟了几日。
玉音听得双眼一亮,期盼道:“那这两天就可以自由活动咯,在轻井泽范围内?”
看到她希冀的眼神,迹部景吾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惜不行。
“咳,今天大概不行,按照安排,我要去拜访附近的一位世交长辈。”
迹部要过去,玉音自然只能跟着同行。
于是二人刚在轻井泽别墅歇了会儿脚,又马不停蹄地坐车开始赶路。
路上,迹部景吾为她介绍说:“今天要去探望的是北条集团的董事长,北条藤孝先生。北条集团与我家有许多商业合作,我父亲与北条先生的私交也不错,北条先生病了,于情于理我都要替父亲大人去探望一趟。”
玉音对这种世交之间的来往表示理解,随后关心道:“那位北条先生生了什么病?怎么不待在东京的大医院或者出国治疗,反而来了长野县这小地方,啊,虽然轻井泽的环境不错。”
“北条先生是月初诊断出癌症的,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胃癌晚期了。之后,北条先生就在国立癌症研究中心中央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医院那边说发现得太晚,加上北条先生身体基础不太好,治好的可能性不大,只能采取药物保守疗法,能拖一阵是一阵了。”
迹部景吾说这件事时,情绪不太高昂,毕竟是认识的长辈,遭遇这种不幸总是会让人痛惜。
“后来我就听说北条先生从医院搬了出来,挪到长野县浅间山这边的别墅休养,只是让私人医生跟着护理而已。”
他转向玉音叹息:“父亲大人听说我来了轻井泽,就嘱咐我一定要上门探望,毕竟就他的病情来说,北条先生大概没多少日子了。”
死亡大概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事,纵使富有如北条先生,在疾病和死亡的面前也毫无抵抗之力,令人唏嘘。
玉音抬眼望向窗外,她曾经死过四次,对于死亡的感触,可以说比任何活人都要深刻,如果能活着,她是不会轻易就死的,那位北条先生作出如此表态,或许已经对生死看开了吧。
车窗之外,离开白丝泷瀑布的范围,周围景色风格又是一变,已经隐隐能看得到浅间山的轮廓。
浅间山作为一座知名的活火山,虽然没有富士山那般有名气,却也源源不断吸引了许多游客前来游览,就为了一睹“喷烟”奇景,那些游客啧啧称奇着大自然的壮丽与神奇,浑然忘记了白烟背后所代表的危险。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甚至在浅间山的遮挡下仍露出大半个脸来,只是在山顶雾气和白烟的缭绕下,折射得有些失真。
玉音抬手遮挡住部分阳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太阳红得有些刺目,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意味。
*
迹部景吾在门口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很快门卫就放行了他们进入。
北条家别墅位于一处风景绝佳之地,且正对着浅间山方向,玉音下车后一回头,就能观赏到极美的远景。
北条家的管家或许是收到消息,知道他们来了,早早等候在正门门口,为他们领路。
北条家管家姓田野,他职业素养极佳,即使看到迹部景吾带了一位不认识少女同行,也没表现出任何质疑。
路上,迹部景吾礼貌询问道:“贸然打扰了,不知北条先生今天的身体怎样?”
田野管家微微一鞠躬,年迈的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劳迹部少爷您惦念,老爷今天身体很好,昨天广浩少爷过来了,老爷心情就很不错,刚才又听说迹部少爷您的来访,现在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迹部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广浩桑也来了。”
玉音和他并排走着,便私下里询问:“这位广浩桑是?”
迹部景吾侧首过去,和她咬耳朵:“广浩桑是北条先生的独子,现在北条集团的大部分事宜,都是他在处理。”
田野管家见他俩意态亲密,不由猜测起玉音的身份,是迹部的未婚妻之类,只是身份有别,他自然不会随意开口问询。
但到了这家主人北条藤孝面前就不一样了。
“景吾啊,麻烦你来看望我这个老人家了,回去和你父亲说,我一切都好,也不用他特地坐飞机回国看我……”
先前田野管家的形容果然没有夸张,北条藤孝看到迹部,嘴角就没有放下过,他是一位长相和蔼的老人,头发几乎全白了,年龄在六十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