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也许因为一个常人不能理解的世界你必须挑起本来绝对不应该属于你的责任,也许你的力量独一无二,也许只能是你。但你不是一个人,艾俄洛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世间是孑然一身,于是也没有什么责任是一个人能背负的。既然你决定承担,就一样要承担弟弟或者其他同伴的的选择,还有家人的痛苦。这一切一切的代价,你都要理解与接受。&rdo;
☆、志愿者(5)
故事讲到这里,八岁的城户纱织开始落泪。她没有发出哭声,只是沉默地任由泪水漫出眼眶,滚落脸颊,落在她的小手上。加长轿车缓缓地行驶在东京街头,朝着城户大宅的方向。车内的人们一言不发,车外的嘈杂无法传入,于是这与世隔绝的小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拉斐尔坐在小女孩的身边,耐心地沉默着。他仍然有很多疑问,但已经为艾俄洛斯困扰了许多年,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也不急这一刻。
哭了半晌,小女孩掏出手绢开始擦眼泪。大约是心情未能平复,她的动作十分缭乱,胡乱抹了一通小脸蛋仍然是湿润的。她也不在意,收好手绢然后长呼了一口气。她伸手用力拍了拍脸颊,然后她说,&ldo;不哭了,今后我都不哭了。我想我懂了。谢谢你,神父。&rdo;
&ldo;小小姐也是圣域的战士么?&rdo;拉斐尔柔声问道。
&ldo;不算是吧,现在更不好说,&rdo;纱织低声答道,&ldo;然而我才是真正拥有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力量的存在:我是圣域追随的神。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了,神父。艾俄洛斯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去世的,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他离开我的身边。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所有陪同他一起承担责任的人们‐‐也包括你啊,拉斐尔神父。&rdo;
然而听完八岁小女孩的陈述之后拉斐尔却忍不住问,&ldo;你确定离开是艾俄洛斯想要的么,小小姐?&rdo;
纱织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看拉斐尔,只是低声说道,&ldo;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么,神父?还有艾俄洛斯的爸爸妈妈,应该也是他们想要的吧?&rdo;
&ldo;我想要的啊,&rdo;拉斐尔微微叹了口气,&ldo;我想要的,小小姐,是孩子们都能安心当孩子,无论是艾俄洛斯还是你。但如果这并不现实,我会相信你们的选择,而且会相信到底。当然,我无法替艾俄洛斯的家人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想我会尊重艾俄洛斯自己的决定。&rdo;
这一次纱织沉默得更久。她在城户大宅的门口站了许久,但最后突然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推开大门,一步一步往里迈去,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ldo;别太伤心了,小小姐,&rdo;拉斐尔朝着她伸出手去。
纱织用力握住他的手,却仍然没有回头,&ldo;我说过了不会再哭了。无论如何,请你去见见艾俄洛斯吧,和他说说话,好么?&rdo;
&ldo;当然可以……等等,小小姐,等一下!&rdo;
他们已经来到了底层,望着走廊尽头的梨木门。而拉斐尔只能看见汹涌的黑雾,几乎将木门整个遮掩住。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几步踏上前去将城户纱织拦在了身后。而小女孩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拉着他的衣摆说,&ldo;艾俄洛斯就在最里面那间屋子里!&rdo;
&ldo;不,退后,纱织,退后!那扇门后有非常可怕的邪恶!!&rdo;
八岁的纱织惊恐地望向走廊尽头的门。她低声呼道,&ldo;艾俄洛斯,艾俄洛斯!&rdo;
小女孩不顾一切就要往前冲,被拉斐尔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就在这一刻沉重的梨木门&ldo;轰&rdo;的一声倒下。然后有什么东西从门后冲了过来:先是一把显得暗淡的金色长弓,没有任何借力地浮在空中,而跟在长弓后面则是世界末日的具象‐‐上半身为人,下半身是骏马,没有脸面的骑士,通体漆黑的铁甲,还有浮在空中头盔。铁甲构成的骑士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握住仍然浮在空中的长弓。
拉斐尔的第一反应是逃。他从未感受过这种让人窒息的黑暗,比他见过的所有邪恶都更加纯粹,更加强大,更加让人恐惧。事实上他也准备逃了。他一把抱起纱织,转身就想往外冲。八岁的小女孩却以出乎意料的力气挣脱他的臂弯,不退反而向着黑暗骑士的方向奔去。
&ldo;艾俄洛斯!&rdo;小女孩尖叫着伸出手。
拉斐尔忙追上前,&ldo;纱织,等一下,别碰它!!&rdo;
小女孩和一片漆黑的铁甲同时握住了浮在空中的弓。前方传来一声仿佛是冷笑一样的声音,尽管其实是金属碰撞的响声,然后铁甲将弓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拉。纱织用两只小手紧紧握住比她人还高的长弓,大声说道,&ldo;这是艾俄洛斯的东西,才不会给你。还有这件圣衣,那只属于艾俄洛斯,你给我‐‐滚开!&rdo;
最原始的力量在昏暗的走廊中炸开了。那是实实在在的爆炸,能听见无形的轰鸣,还能感受到空气的剧烈波动。金属组装成的人马被轰了出去,碎成了无数片甲胄,框框郎朗地撞在墙上和地板上。纱织跌坐在地毯上,小脸显现出痛苦的神色,但她仍然紧紧握住长弓,在她手中仿佛流动的金色火焰。
&ldo;纱织!你感觉怎么样?&rdo;
八岁的小姑娘咬着牙关,&ldo;我想我站不起来了,神父。&rdo;
不远处七零八落的漆黑金属部件开始颤抖,就好像地震来袭一般。拉斐尔从怀里掏出装满圣水的玻璃瓶,甚至赶不及拧开瓶盖,只是用尽力气将整个瓶子砸向走廊尽头。玻璃瓶在金属部件上撞得粉身碎骨,泼洒的圣水化成无数光点,一时间仿佛在大宅走廊里点亮了无数颗星星。正在震动的金属部件也似乎停下了动作,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真得只是一片片金属而已。但拉斐尔知道他最多只赚了几分钟的时间,于是一把抱起小女孩,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冲。幸好大宅里没有别人,否则他看上去一定像是什么匪徒想要绑架城户家的小主人。
冲出房屋大门,外面仍然是万里无云的晴空。然而就是午后的明媚阳光也不能驱散那种让人无法窒息的黑暗。拉斐尔深吸了几口气,却仍然只觉得胸口沉闷,浑身冰冷。
&ldo;神父,&rdo;他听见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说道,&ldo;对不起,又把你牵连到这种事件中,还有,谢谢。&rdo;
已经死去多年的少年站在他身边,半透明的身形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但仍然能看出金光闪耀的头发和和双目中的绿光。少年好像比拉斐尔记忆中的更高大些,也不知道是在没能见上一面的最后大半年里又长高了,还是身为魂魄造成的假象。这孩子当年还没满十五岁。拉斐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喉头,开口唤了一声&ldo;艾俄洛斯!&rdo;却无法继续。
&ldo;我们已经不能再后退了。占据射手座圣衣的正是诸多厄里倪厄斯之一,而且还不是提西福涅,墨盖拉,和阿勒科托三女神之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似乎是有人引导,冲着我们两人来的;我完全无法和她理论。如果放纵她掌控射手座圣衣的话,谁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又会伤害到什么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