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这几日虽不必前往兵部,却也可拜托相熟之人,替我留心从燕地传来的奏报。如若有了消息,我便立刻派人前来告知。”
“好,那此事便拜托裴叔您了。”
同裴叔商量好奏报一事,谢宁暗自算着时间已久,担忧门口那些暗中窥伺之人,便没有多留的打算,出声告辞道:“裴叔,我先回去了。至于产业一事,您不必担心,我自己处理便好。”
闻得此言,裴星海面上却现出不悦神色,拽着谢宁的袖子便将她拉住,双臂使力,将她按在座上,极为不耐地出声:“丫头你着什么急啊,裴叔我还有话没说呢。便是外头真有轩王的人手,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他纵是想有所动作,又能耐你何?才多久没见,你怎么也变得这般胆小了。”
谢宁才不受他激将,抬手拍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眨眨眼睛,调皮道:“我这如何就是胆小了?难不成还要我在明知他设下圈套之时,还要上赶着跳进去吗?”
“偏会强词夺理,”裴星海颇为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反问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怎么,你难道还打算一直呆在房里,不出门了?”
“噗——”谢宁惊讶得有些失态,目光向着裴星海投去,却莫名有些心虚,只是暗暗地偷瞄他的神色。半晌,才出声道:“自然不是,只不过安王送行那日的风波未过,轩王迁怒于我,没准会把他未能得逞的原因算在我头上。我呆在府里,也不是无事可做,也没必要出门去触轩王这尊大佛的眉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故是她不敢说,也不愿承认的。秦峰不在京中,她一人之力,哪里能同堂堂一位王爷叫板。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非是有秦峰相助,纵然是有秦曦不愿将自己受人胁迫一事公之于众,安王府宴饮那日,谢宁又哪能那么轻易地全身而退?
她心知肚明,若无秦峰的相护,单凭她大大咧咧的性情,和不计后果的莽撞,早就不知被秦曦报复多少回了。
尽管她都长到这么大,却还需要旁人相护有些丢脸,可她却无从否认。只因事实的确如此。
她也不想秦峰收拾自己屡次三番惹下的乱摊子,可到了紧要关头,这些顾虑总会被她抛诸脑后。说到底,她还是太冲动。
谢宁正在反思之际,坐在她对面的裴星海也在思索着什么。只见他盯着谢宁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眼前一亮,猝然出声道:“说不出门,便不出门。真不知你往日的机灵劲都去哪了。这样吧,明日你乔装打扮一番,早早出发到驿馆来寻我,到时我再领着你去看看你们谢家的铺子。你看如何?”
谢宁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毫不怀疑裴星海方才话中的‘乔装打扮’,便是要她女扮男装,同他一起外出。对此,谢宁倒是没什么抵触,她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可我们谢氏铺子里的掌柜、伙计怎么办?他们总不会不知道谢家只有一位小姐吧?”谢宁将话尾处的‘小姐’二字咬得极重,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星海。
裴星海闻言一滞,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依我看来,轩王还不至于为了掌握你的行踪,便派人在大街小巷盯梢吧。不如这样,你先穿着男装过来,等咱们碰面后,我再带你去裁缝铺买身新衣裳换上,如何?”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虽然麻烦些,可好歹不会惹来什么乱子。谢宁点点头,过后还是忍不住对着裴星海道:“裴叔,我现下在侯府过得很好,您不必担心。此事其实不急,您完全可以让我自己日后去做,何必要冒这个风险呢?”
裴星海看她一眼,一脸严肃地沉声道:“为人儿女者,总不能辜负高堂的一番心意。你爹上次来信,特意嘱咐我要在离京之前将此事办成。若是我没能做到,还不知你爹心里要多担心,也不知回蜀地以后,你爹要在我耳旁念叨多久。”
谢宁乍闻此言,想到离她千里之遥的谢老爹,心中便不免酸涩起来,泪珠打着转,差点红了眼眶,却又听见裴星海一句牢骚般的打趣,顿时破涕为笑,反驳道:“我爹才不会同人念叨呢,裴叔要编排人,也要先事先想想啊。”
裴星海一脸无奈,眼里却浮起笑意来,似是被谢宁的言语威胁到,急声妥协道:“好好好,你说的是。”
谢宁得意地弯了弯眼睛,翘着嘴角道:“这还差不多。”
“对了,”也不知裴星海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副恍然神色,没再同谢宁打趣,转而说起正事来,“算来蜀地的奏报也快要到了,也不知你爹能不能借着这一便利捎封信来。”
谢宁一双杏眼晶亮亮地望着裴星海,忙不迭地出声确认道:“真的吗?裴叔,若是真有我爹的信,您可一定要快些派人送来啊。”
裴星海轻轻点了下头,被谢宁的喜悦感染,语气也欢快了几分,“又不是头一封寄来的信,你也这般高兴?”
“那也差不多了,”谢宁不免有些垂头丧气,“蜀地与京都两地本就相距数千里,路又不好走,想要尽快地传递消息,便更是难上加难。裴叔你不知,我自进了京城,就只收到过我爹的一封信,信上却只有寥寥数言,并没写上几句话。”
从小到大,她这还是头一次离开蜀地,离开她爹呢。谢宁再是独立,也有一份难消的思念之情,却苦于无处可寄。
“蜀地闭塞,书信往来确是不易,”裴星海轻轻拍了拍谢宁的头,宽慰道:“你爹若有信来,我保证你立时便能收到。”
敛下心中那抹淡淡的愁绪,谢宁笑着应声道:“好,那我就先多谢裴叔您了。”
裴星海也笑了一声,转而问道:“你哪日有空?咱们先定个日子,到时先到驿馆门口碰面,我再带你去铺子里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