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禁术召来的,不是已经陨落的先代大能修士,就是极恶的邪魔。
谢苏自棺材之中苏醒时,已经察觉白无瑕身上虽自有一团气韵流转,却并无半点灵力。她想报这灭门之仇,凭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柳清言又道:“婚约早定,但我跟无瑕却是……却是真心喜欢,家父已经和白氏家主议定,挑选吉日,将无瑕嫁给我。”
“但白家外门弟子之中,有一个心怀不轨之徒,始终觊觎无瑕,后来……便引诱她……”
柳清歌说到此处,目光阴鸷,显然十分怨恨痛苦。
“我本可以退婚,但无瑕哭着求我,我宁愿忍下这奇耻大辱,将她迎娶回柳家。白氏家主无颜面对我父亲,将灵宝朱砂骨钉作为嫁妆,但那朱砂骨钉却被人盗走了!”
那几个柳家的外门弟子原本都是附近的散修,依附柳家不过为了能够更好地修炼,年岁到了,一部分为柳家所用,另一部分都是要放出去的。
平日在柳家,也不过被当成杂役一般呼来喝去,哪里听到过这样的仙门秘辛,相望之下,都没有出声说话。
只听柳清言恨声说道:“玷污无瑕清白,盗取灵宝朱砂骨钉的人,便是白家外门弟子,沈祎!”
再看那柳承与柳启,神色不动,他们是柳清言的心腹,似乎对这件事早已知晓。
柳启上前一步,将柳清言扶了起来,温声道:“方才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去东侧院之时,墙上还没有这些血字,那白衣女鬼,想来便是白无瑕死后不甘,化为厉鬼,这血书就是指证,那沈祎就是灭白家满门的凶手。”
柳清言眼神阴狠,厉声道:“此生我必杀沈祎报仇!”
祠堂之外阴风怒号,仿佛真是白无瑕冤魂相应,如万鬼同哭。
窗外白影一闪,只听得吕微一声惊呼,指向外面:“她,她来了!”
众人急急齐向外看,只听得祠堂之外,似乎有一女子大笑,笑声尖利可怖,分外吓人。
又见一抹白色衣角飘飘荡荡自漆黑檐角瓦片处掠过,寻常人根本无法做出那样的姿势,不是女鬼,还能是谁?
那几个柳家的外门弟子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挤在一起,颤声道:“我们是柳家弟子,不是害你的人!你不要来找我们!”
谢苏凝神一望,拢住外袍衣襟,他脚下步法似穿云流水,众人只看到他衣袂翻飞,下一刻谢苏便轻盈掠上房檐。
他心头只有四个字:装神弄鬼。
白家被人以凶阵灭门,却唯独留下白无瑕一个人安然无恙。
在镜花水月境中,谢苏分明见到白无瑕在回廊之下遥望沈祎,目光中似有无限柔情,那绝不是受了强迫的女子脸上会有的神情。
何况沈祎已经死在那鬼面人所设的凶阵之中,柳家弟子不知道,谢苏可是清楚得很。
白家内外门弟子的尸首皆停在校场之上,族中长辈尸身还可以放在棺材之中,一些低等的弟子只能草席裹身,日后草草下葬。
白无瑕必是想办法将沈祎的尸身带到了城外义庄,这才发动了禁术。
至于朱砂骨钉被盗更是无稽之谈。
那七枚骨钉之中有六枚还钉在谢苏的身体里。
余下一枚,被他捏在指间。
谢苏立在屋脊之上,沉静如雪下青柏。缚眼白绫轻软,被寒风一吹,在他身后上下翻卷。
捉住那个白衣女鬼,再看看柳清言会怎么说。
谢苏屏息凝神,他的灵识是在蓬莱山上大小秘境之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千万剑光之中也辨得出朝自己斩过来的那一柄。
不会在这里错过一个装神弄鬼的影子。
祠堂之内众人早已跑了出来,那柳承挥剑指向谢苏,怒道:“你想干什么?”
就在柳承话音将落未落的一瞬间,谢苏头也不回,仿佛只是随意一抬手,“铮”的一声,他以手指夹着骨钉截住了身侧一击。
朱砂骨钉质地极坚,一撞之下声音清越,似是碰上了什么铁器。
谢苏神色不改,心道,哪来的女鬼,竟是用短刀的?
眼前白影闪过,只听得下面连连惊呼。
谢苏并不恋战,与那白影一触极分。
倒是那白影衣袖飘飘,身法诡异,似乎不敢再轻易接近谢苏,狂风掀起她纷乱长发,露出下面惨白的一张脸来。
正是白无瑕。
擦肩而过时,谢苏闻到了她身上一线零陵香的气味。